陈履生:博物馆与文化遗产的功用发挥是保护和利用的终极意义



时间:2019-5-28 15:57:18 文章来源:陈履生美术馆 

2019年5月24日《文艺报》-世纪美术版

  博物馆和文化遗产是鱼和水的关系,它们水乳交融,不离不弃,彼此的依赖,彼此的观照和呼应相得益彰,使今天有令人引以为豪的文化遗产以及遍布世界各地的不计其数的博物馆,为我们展现了人类文明的历史发展以及伟大创造。因此,在每年一度的国际博物馆日,我们看到了用博物馆的方式来承载历史的遗存,看到了文化遗产在当下得到尊重和保护的状况以及功能的发挥,看到了人类文化发展的重要成果正服务于今天的社会发展。 从有人类活动的远古开始,人类就留下了无数文化遗迹,当它们成为考古的文化层,每一个断面都是一段历史和创造的过程,而彼此之间则是历史的传续。人类从制造工具和装饰自身开始的文化创造,留存给我们的是必须珍视的文化遗产——它们有着难以计数的存量,有着不同的品类和材质,有着不同的工艺和设计;它们分布在世界各地,从属于不同的文化区域,尤以文明古国居多。我们必须珍视,必须厚待,不能败家。 

  文化遗产分为可移动和不可移动两部分。可移动的文物都是传世的一些文化遗产,代代相传,成为我们今天能够在博物馆中见到的那些珍藏。对于不可移动的文物来说,它们散存在世界各地,是古代文明中的杰出的创造,是当地重要的文化资源,也是各个国家所重视的国家文化财富。 不可移动文物因为它们的体量,以及它们的建造方式,或者有着其他方面的原因,使得只能在原地保存。如中国的敦煌莫高窟、云冈石窟等,还有埃及的金字塔,秘鲁的马丘比丘遗址,如此等等,不胜枚举。但是,文物的“不可移动”具有相对性,这是因为人类有战争和破坏,有地震等自然灾害,使得不可移动的文物可能会变成遭战争和人为破坏的遗迹。当它们经过罹难而被人们再次发现的时候,它们就有可能作为残存部分而成为不可移动文物,被搬进博物馆,或被人们收藏,变成了可移动的文化遗产。所以,不可移动的文物中有相当一部分今天也陈列在博物馆之中,但是,属性却发生了变化。因此,我们看到世界上一些著名的博物馆,包括陈列有像埃及神庙中巨大的建筑构件与雕塑,以及像中国的那么难以想象的巨型壁画在美国的大都会博物馆和加拿大的多伦多国家博物馆。这些不可移动的文物离开了它们的家乡,离开了它们原来的所在地,飘洋过海,每一件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身世,或者有着不可告人的过往,这就是不可移动文物在历史发展过程当中所经历的种种问题。 

埃及博物馆

  毫无疑问,不可移动文物所受到的破坏,包括像建筑、石窟、神庙、墓葬、摩崖石刻等等,尽管在世界许多国家的博物馆中都能够看见被移动到了展厅,其中有许多的可知与不可知。中国著名的唐代雕塑的代表“昭陵六骏”中的两个,现在美国宾州大学博物馆展厅之中,而周围是壁画和陵墓雕刻等,这些都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国家的灾难。显然,这种文化的灾难不仅发生在曾经积贫积弱的中国,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有此经历。曾经的被殖民被侵略,都会带来文物的被掠夺,都有可能使一个国家的不可移动文物变成侵略者或殖民者国内博物馆中的可移动文物。 不管是运用何种方式使不可移动文物变成了可移动文物,都是世界文化遗产的巨大伤害和损失。盗取过程中的伤害和损毁是不可避免的,尤其像石窟雕塑这样的文化遗产,有些是连在山体上,盗取往往只能取首而弃身,而与之关联的凿或者砸,都难以保全。壁画依附于泥质的墙面,截取只能是分割或者是局部,因此,新疆克孜尔石窟今天残存的部分就可以看到当年盗取者的手段。如今在世界上很多著名的文化遗产保存地,都可以看到伤痕累累、劣迹斑斑的遗迹。不可移动文物受到的破坏,正成为我们今天反省人类文明发展中若干问题的必须。当不可移动文物成为可移动文物进入博物馆之中,展览的陈列虽然割裂了它与原产地的关系,减少其文化内涵,但依然能够看到它与不可移动文物所在地的关联,更感叹这些文物的身世不同寻常。如果博物馆在展览陈列中能够揭示这样一种关系,那么,不仅是对文化遗产的尊重,也是对观众的负责。遗憾的是,并不是每家博物馆都能如此。在博物馆中丧失作为展品的文物与始初状况的关系,具有普遍性。其原因也有多方面,有些是因为博物馆专业水平不到位,而有些是因为来源不可告人,如此,博物馆与文化遗产的关系就变得比较复杂。

新疆克孜尔石窟38窟

新疆克孜尔石窟38窟

新疆克孜尔石窟38窟

  当我们今天满怀着对于先人的尊敬,对于先人文化创造的敬仰,以崇古、探古和发现的心情去寻访文化遗产,在玛雅、印加或者是在古埃及、古希腊等,抑或就近在自己所在的区域附近,都可以看到那些断壁残垣,看到那些不可移动的地基或者石柱,如此等等,这正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每一个阶段所留给我们的。因此,当文化遗产今天成为我们的珍视,成为我们的骄傲,成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感叹,它们能够保存至今,哪怕是一砖一石,可见是多么的不易。毫无疑问,即使是那些断壁残垣,即使像吴哥石窟那样破败的景象,它们今天依然需要我们精心保护。 

  人类在发展过程中的每一个历史阶段,都有可能受到天灾人祸。而天灾人祸对于文化遗产的摧残是无情的。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巴米扬大佛,虽然深藏在阿富汗巴米扬山谷的巴米扬石窟中,可却难逃2001年3月12日被塔利班炸毁的劫难,有着1500多年历史的文化遗产定格在这悲惨的一天。 

柬埔寨吴哥石窟  巴扬寺

柬埔寨吴哥石窟  巴扬寺

柬埔寨吴哥石窟  巴扬寺

  今天,好像随时可以获得关于文化遗产的好消息。当吴哥石窟消失在原始的丛林中而被发现的时候,人们的喜悦,人们的惊奇,人们用那久违的眼光去看待这一历史遗存。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文化遗产待发现,还有多少考古工地在发掘,文化遗产的与日俱增正是基于文化发展的历史悠久与深厚积淀。虽然文化遗产的存量难以估计,可是,人们并不能因此悠游于期待之中,也不能因此而忽视现存的状况。 可以说,文化遗产正成为这个地球上与人类生存息息相关的重要内容。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文化遗产的区域,或者在文化沙漠中度过自己的一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显然,世界上也有像美国这样的国家并没有悠久的历史,但是,他们用自己发达的经济,用自己特有的手段,用博物馆的方式,集聚和保留了大量的世界文化遗产,从而使文化沙漠变成了文化绿洲。尽管有些方式可能不太体面,但毕竟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化遗产还保留在博物馆中。因此,博物馆成为文化遗产的栖息地,或者是庇护所,为文化遗产的保护做出重要的不可或缺的贡献。 


  我们也可以设想,今天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博物馆,那文化遗产的状况令人堪忧,有许多难以想象。因为这些文物即使在收藏家的手中能得到保护和善待,可是却不能与公众分享。因此,文化遗产的社会功用,今天也是我们必须要关注的一个问题。所以,我们必须要重视博物馆的存在,必须要重视博物馆的社会功能的发挥,使得文化遗产能在我们这个地球上体面地生存,能够让它们教育和启迪后人,能够让后人为自己的祖先感到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