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顾名思义就是摆在地上的摊位。不难想象,最初的状态是人们拿着家里多余的东西,摆在人来人往的地上,等待需要的人来买,或者交换(以物易物)。辰光长了,慢慢的就形成了集市、店铺、一条街。我想上海卖旧货的东台路、虬江路、七浦路、老北门、江阴街……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
今天就来讲讲自己年轻辰光逛地摊淘旧货的乐趣。
爹爹欢喜淘旧货
爹爹和姆妈的消费观念勿一样。姆妈最反对买处理商品(便宜货),对吃不准质量的东西(比如她不会挑水果),一律买价钿贵的。一般她买回来的东西,相对“上当率”比较低(当然钱也花得多);而爹爹热衷于买价钿便宜的东西,还特别欢喜逛地摊淘旧货。表面上看用掉的铜钿少,但结果往往是“便宜没好货”。比如他买回来的电风扇,用了十来天就不转了;他买回来的无线电(收音机),用了不到一个礼拜,就要用手去敲,不敲就不响……这样的事体,不胜枚举。这里的道理地球人都晓得,爹爹也勿晓得被姆妈吃过多少次排头(批评),可他还是我行我素。欢喜逛地摊淘旧货,是他的业余爱好。
我小辰光经常跟着爹爹逛旧货市场。从我家复兴坊后弄堂穿出去,转几个弯,在一条冷僻的弹硌路上,就有一个旧货市场。一个地摊挨着一个地摊,一长串,卖各式各样的东西。爹爹在那里一转就是好几个钟头。印象中有个黄头发的外国人(大家都叫他“黄毛”),卖的东西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外国货,“价钿也便宜”(爹爹说的)。爹爹是黄毛的老主顾,经常蹲在地摊前,跟他讨价还价。爹爹从他那里买来的一些小零小碎的东西,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比如爹爹从黄毛那里买过一只开启红酒瓶木塞的开瓶器,黄毛说这是他们国家沙皇皇室用过的(黄毛是俄国人)。爹爹一听,欢喜得不得了,讨价还价了好半天,买下了对于我们家来说简直是一点点用场也没有的开瓶器。那辰光我们家里根本就不喝红酒,爹爹喝的是土烧,姆妈烧菜用料酒。后来我从开瓶器的手柄上发现几个英文字母,爹爹又大叫“上当”,俄国货怎么刻英文字母呢?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爹爹很挖塞(郁闷),有一段日脚没有光顾黄毛的地摊。
还有桩事体,现在想起来就想笑。爹爹曾经在黄毛的旧货摊上淘来两把靠背椅,椭圆形的靠背,绿色的坐垫软软的,包着绿颜色的丝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四只凳脚线条流畅,往外拱起的翻边看上去非常洋气。黄毛告诉爹爹,这是百分之二百的俄国货(这趟他没有再讲椅子是老沙皇坐过的)。姆妈对爹爹背回家的这对靠背椅子,横看竖看,坐了坐,问过价钿,总算点了头,头一趟讲“合算的”。家里椅子少,客人多时只能坐在床沿上,正缺少几把可以供客人坐坐的像样些的椅子。我这个人小辰光就欢喜胡思乱想,且有点“多动症”。那辰光正巧我看到一本《十二把椅子》的连环画。故事里讲,有个俄国贵妇人把自己一生积蓄的珍宝,悄悄藏在一把椅子里,这套椅子共有十二把。贵妇人临终前,女婿和神父得知了这个秘密,于是展开了一场寻觅与夺取财富的争斗。连环画里画的椅子的式样,跟爹爹在地摊上买来的椅子,一式一样。于是我便异想天开起来,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用小刀轻轻割开疑似藏着珍宝的绿色坐垫。结果当然没有,但我已经拆坏了一只靠背椅。一不做二不休,我正准备拆第二把靠背椅的辰光,被姆妈发现,她立刻光火了,“侬手在发贱啊?一歇歇拿钟拆开来,一歇歇又在拆靠背椅子。侬是‘拆家败’(上海话责骂闲着没事破坏东西的人)啊?!”她把我的耳朵揪得好痛!从来不对我吆五喝六的爹爹,也生气地竖起了眉毛,“昏头了!这靠背椅子啥地方碍着侬啦?”他弄不懂我为啥平白无故地拆坏它,他还用手掌按按我的额角头,怀疑我是不是发寒热了。风波过后,这第二把靠背椅子我一直没有敢拆。后来搬家时爹爹把这对靠背椅送给了邻居,不过我心里的疑团一直没有解开。世界上有些事情会成为永远的秘密,新闻报道里不是常常能看到,某某地方在挖地打桩造房子时挖出多少多少财宝。有谁去考证这些财宝是哪个朝代哪个富翁藏起来的?离题远了,还是继续讲逛地摊的事体。
从小摊头到自由市场
记得小辰光,经常有个阿胡子(络腮胡子)来我们弄堂收旧货,挑着一副担子,喉咙沙壳壳地喊叫着:“闲货啊,卖烂东西——”这是我们这些小囡们最开心的辰光,大家纷纷从家里把早就留好了的旧书旧报纸、旧瓶子碎玻璃,鸡毛鸭毛、牙膏壳子……统统拿出来,卖给他,或者跟他换糯米糖吃。后来发生了一桩在我们小囡看起来是件非常大的大事体。住在7号里的阿民,把家里的一只英纳格手表,卖给了这个收旧货的阿胡子,好像只卖了5块钱。在我们小囡眼睛里,5块钱可是个大钱。阿民袋袋里有了这5块钱,神兜兜地在我们小朋友淘里(圈里)请起客来,给阿狗买泡泡糖,请阿猫吃赤豆棒冰,出足了风头。可是好景不长,阿民娘发觉家里的英纳格不见了,三吓两吓,阿民就全招了。阿民娘一听,火冒乒乓,她拖着可怜巴巴的阿民,在弄堂里兜圈子,要找到那个骗小囡的阿胡子。价值几百块的手表,用5块钱收下,难道不算是“骗”?再不买账(认错)就拖他到派出所去!阿民娘一碰到人,就嘀嘀咕咕地骂个不停,有点像祥林嫂。最要命的是,平常三日两头来收旧货的阿胡子,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影子。阿民娘急了,对弄堂里的小囡讲,啥人要是能够帮她抓到阿胡子,重重有奖!我们这些弄堂里的小囡都很起劲,从这条弄堂找到那条弄堂,我当然也加入其中。我倒不是冲着阿民娘的重奖,因为我也吃过阿民买的一包盐津枣。好多年过去了,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阿胡子的身影。
那辰光,摆在学堂门口的小摊头最多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卖零食的小摊头,有卖桃板、杏话梅、咸橄榄、盐金枣、薄荷粽子糖,有烘山芋,做蛋片,氽臭豆腐干,下油豆腐线粉汤的。最吓人的是爆炒米花,“响啦——”一声吆喝后,就是一记煞煞博博(厉害)的爆炸声,青烟四起,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战场上硝烟弥漫的感觉。那辰光,只要口袋里有零用钱(姆妈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兄妹俩一点零用钱,先是5角,后来是1块,一点一点加上去)。另外我们也会有一点外快,比如家里大扫除卖掉的破烂,看过的旧书旧报纸,这点小钱不用上交。有了小钱便有了选择的乐趣。我会在这些卖甜的咸的小摊头前,转来转去,寻找自己想吃又有能力买的小零食。姆妈历来不允许我们兄妹俩买小摊头上的东西吃。妹妹比较听话。我比较嘴馋,还是经常会偷偷买了吃。光阴似箭,我几乎把各式各样的吃食吃了个遍。天长日久,我的面孔上出现了一滩滩白斑。姆妈判断,我肚皮里长了蛔虫。那辰光肚皮里长蛔虫的小囡不少,都是吃得不干不净的缘故。爹爹从药房里买来宝塔糖给我吃下,果然第二天就泄下几条鲜活的蛔虫。由于嘴馋的缘故,我还是会经常光顾那些脏兮兮的小摊头。
除了卖小零食,学堂门口还有卖叫蝈蝈的,卖印花纸的(一种蘸上水可以把上面的图画随便印在什么地方的纸片),卖歌片的。歌片多为电影插曲,配上演员的照片。我欢喜的比如有《阿诗玛》《冰山上的来客》《摩雅泰》,因为上面不但有我喜欢的歌曲,还有我羡慕的女演员。女同学们喜欢的是卖小饰品的摊头。另外还有一些特别吸引男小囡的摊头:用藤圈套泥娃娃,用气枪打洋泡泡,打康乐球……再早些辰光(大约五十年代中),我还看过西洋镜,付几只角子,就可以通过一只碗底大小的孔,看到里面活动的镜像。老板一边摇手柄(代替马达)一边吆喝:“西洋镜好看来西咯,瞧一瞧啊看一看……”到了人大一点了,我便经常蹲在棋摊头前,看大人们下象棋。那辰光老师布置作业少,作业都在学堂里做好了。我蹲在边上看下棋,一蹲就是半日天,蹲得脚也发麻了,还看得津津有味。记得有一段辰光我特别欢喜看路人跟摆摊头的老头下残局。慢慢的,我也逐渐看出了一些残局的套路。摆残局摊的老头不大肯跟我下棋,他晓得那些套路都被我“偷”去了。
学堂门口的小摊头经常会遭到市场管理所戴黄袖章的人驱赶。有辰光放学走出校门,四周像下过暴雨后的路面,撒拉斯清爽(非常干净)。不过没有两天,周围的小摊头又慢慢多了起来。我环顾四周,对同学们说,这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家拍手起哄,弄得马路上的行人面面相觑,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小学隔壁有一条没有路名的小马路,早上摆满了卖早点的摊头,大饼油条粢饭糕,荤素大包葱油饼。还有卖菜的,大多是农民打扮的菜农,都说菜是自家自留地上种的,“新鲜得邪啦(很新鲜)”;到了白天,卖针线的,卖水果的,加上修鞋打掌子的、修拉链的、箍桶的、补碗的、修棕绷的、修洋伞的、修钢笔的、削刀磨剪刀的,摆了一长溜;学堂放学辰光,小零食摊头就摆出来了;有辰光我看夜场电影,经过此地,路灯下卖盗版VCD、DVD,卖盗版书的摊头,则是另一番景象。
对于小贩们来说,从到处设摊到进入指定的自由市场,我们常常看到摊主们为了抢地盘发生的遭遇战,也看到小贩跟城管的游击战。这种“猫和老鼠”的博弈,延续至今,还未消停。对满街游荡的小贩而言,市场管理员(后来演变为“城管”),从只戴个黄袖章到全套行头(局外人士称之为“大盖帽”)就像是牧羊犬,牧羊犬来了,羊群就得在指定的草地上吃草(农村里叫集市贸易,城市里叫自由市场)。牧羊犬睡觉去了,羊儿们就可以满山遍野地欢跑。据我观察,只有卖葱姜、卖栀子花白兰花、卖茶叶蛋的小摊头,很少有“黄袖章”(“大盖帽”)会去“冲”,因为摊主都是一些七老八十的老太,可怜兮兮的。
一些自发的有特定物品的地摊,开始还是以物物交换的形态出现的,比如邮品交换。控江路近宁国路的地方有一块空地,下班辰光经常聚集着好多集邮爱好者。我经常去那里交换邮品,配齐缺少的邮票。一开头,没有经验的我不晓得“老鬼不脱手”的道理,一本集邮册在阿狗阿猫之间传来传去,自己眼睛一疏忽,一张品相很好的“林彪题词”就被人偷脱了。等到我发觉后大叫,周围的人们表情全都呆噔噔的,一脸浑身不搭界的样子。侬晓得“林彪题词”是啥人偷的?只能自认倒霉。物物交换登峰造极的是房屋交换。我曾经跟着爹爹去过那些地方(一般往往在房管所附近的空地上),闹猛得不得了。我老单位里有位同事,从15平方的小间,七调八调,这里赚1个平方,那里赚2个平方,七八年时间里,不花一分钱(当然搬家成本不计在内),调到了40多平米的房子。此真乃当今调房高手也!
我跟着爹爹逛地摊,很小就懂得了“货比三家”的道理。我喜欢在地摊里淘旧货,一是能够享受“淘”的过程,有一种不确定性,侬不晓得今天能“淘”什么侬喜欢的东西;二是可以跟卖主讨价还价,这是个双方博弈的过程,其中充满了智慧和乐趣;三是说不定“额角头碰到天花板”,真有可能“淘”到真正意义上的便宜货(捡漏)!
那年头大家都想“捡漏”
改革开放初,出来摆摊头的人多了起来,卖服装电器的,卖海鲜水果的,卖农副产品的,后来发展到卖外烟(万宝路、健牌),卖盗版VCD、DVD,卖印刷粗糙、别字连篇的盗版书。连平日里晒晒太阳吃吃瓜子的老太太们,也在证券公司门口卖起了茶叶蛋。
在众多地摊中档次最高的非古玩摊莫属。那辰光全市有不少固定古玩集市,我们电视台前面的一块待建空地上,就曾经有一个颇有规模的古玩市场,地摊上摆的全是古年八百代的“古董”。记得当时电视新闻讲,有个美国老太太年轻时在地摊上用3美元买过一只旧戒子,由于便宜,她干活、洗手时都不摘下它。戴了30多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识货人告诉她这是一只档次很高的钻戒,结果老太太在拍卖会上拍得300多万美元的高价。人们津津乐道地转述着诸如此类的新闻,不少出没于古玩集市的人们(包括本人),都希望上天会赐给自己一次“捡漏”的机会,都在做一夜暴富的发财梦。而摆摊头的卖主一般都很会讲故事,这件文物是从自家祖上哪一代传下来的,是某某某在哪个工地上挖出来的,诸如此类。有的还会拿出照片、证书等物件来佐证。
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体。我家隔壁邻舍阿三也是个逛地摊淘旧货爱好者。我经常跟他一起出去逛地摊。我发现他跟我爹爹最大的不同是,他一般只看不买,即使想买,还起价来也邪气煞根(非常厉害),不但拦腰砍一刀,砍了一刀再砍一刀,砍得人家血淋带滴。有的卖主干脆就不理睬他,有的卖主看到他,还会像赶苍蝇蚊子一样摆着手赶走他。阿三性子耐,一点也不会动气,他继续在地摊之间兜来兜去。他的眼光厉害,非价廉物美的便宜货不买。有一趟他在古玩集市上看中一面青铜镜,横看竖看,又从随身带着的拎包里拿出字典,对照解读青铜镜上刻着的字。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横一刀竖一刀,蹲得我头颈发酸脚发麻,价钿还没有谈好。最后阿三嘴巴里“唔哩嘛哩”的,还是离开了这个摊头。阿三告诉我,勿急,讨价还价的乐趣就在这里。我跟着他在集市里兜了几圈,阿姆唉!他又到了那个地摊前,继续跟摊主讨价还价,直到他感到“合算”了,才抖抖豁豁摸出钞票,买下了这面青铜镜。好白相的是,几天后阿三为青铜镜的事,跟他老婆吵起相骂来。其实他是个“妻管严”,平时看到老婆“一帖药”(驯服),不过那天他却是喉咙乓乓响,像发神经病一样,差点把他老婆拎起来,掼出去。后来一打听,原来是阿三老婆瞎讨好,把这面青铜镜用煤球灰擦得铮铮亮。爹爹告诉我,古玩外面的包浆(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是不能轻易清除掉的。清除掉了,就会身价大跌,不值钱了。为这事两夫妻还差点闹离婚。后来有个老法师发觉这面青铜镜是件赝品,两夫妻的战争也算歇搁(结束)。
慢慢的,我发现这些地摊上卖的“古玩”,都得打上引号。有几个是真的?1%都没有。我买了几块和田玉,价格不菲。后来请老法师鉴定,老法师笑笑说,雕工还可以。锣鼓听音,我晓得又上当了。行家告诉我,人们常把俄罗斯玉、阿富汗玉冒充和田玉出售,而且现今和田玉的“疆域”早已扩大了好几十倍,就像西湖龙井和杭州龙井、浙江龙井一样,外行人哪里晓得这里面的差别?现在的“古玩”市场,绝大部分都是仿品,连“文革”时的宣传画、瓷像,都有了仿品。此处水很深,我再也不敢进去了。人们“捡漏”的结果,尝到的常常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苦味。
虽然“古玩”不玩了,可我逛地摊淘旧货的乐趣依然没有熄灭。我喜欢那种盘旋在卖家买家心里的博弈,享受讨价还价的乐趣。不管报出来的价格怎样,都要还一次价。这样双方都舒服。不然你一口答应买下,卖家心里总有一点点小纠结,报低啦?其实卖家心里都是有底价的,低于底价,随便怎样他都不会卖给你的。千做万做,蚀本生意勿做嘛。我常常对于卖家的报价,先打个六七折(甚至半价)。如果卖家一口答应,我心里就有小纠结了,报低啦?一般卖家都会在我的报价上增加一点,于是我装着要走,一步,二步,三步……走出五步再不叫我,说明我刚才的报价低于他的底价了。没关系,在市场里转一圈,再掏钱去买。不过有辰光讨价还价时,早有人盯上侬了。只要侬把东西一放下,他就会一把抓在手里,轮到他跟卖主讨价还价了。实际上好多东西买回去也就一扔,下次打扫卫生时,又被当做垃圾清理出去了。我只是在享受当初讨价还价的乐趣而已。还有,逛“古玩”摊千万不要带着小囡。我曾经带着七八岁时的女儿去福佑街淘“古玩”,女儿不当心踢碎一只瓷瓶,谢天谢地,幸亏我之前问过摊主的价钱,不然就亏大了。写到此地,想到前些日子看到过一条消息,“游客失手摔断标价30万玉镯当场晕倒,第三方估价18万”,补记于此。
“文革”前,我曾经在地摊上淘到过一只八成新的“国光牌”口琴。跟卖主讨价还价了半日天,双方都不肯让步。后来卖主搭送给我一只叫鞭(哨子),才算成交。这只叫鞭有点像跟香烟咬嘴,吹起来“嘘——嘘——”声音很妖。回去给爹爹一看,爹爹眼乌珠瞪得滴溜斯圆(惊奇的样子),他说这是旧社会巡捕房里警察用的哨子。“文革”一开始,爹爹就把它找出来扔到垃圾桶里去了。要是放到现在,还是值两钿的。
东台路、虬江路、江阴街、东宫、文庙……曾经都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我在那里淘到过一些心仪的便宜货,老钟、木雕、茶壶、红木算盘、玉石镇纸……不过地摊也在异化,出现新业态。如今的小伙伴们更愿意光顾淘宝网、闲鱼网、孔夫子网,这类网上二手货交易平台。不过我觉得光靠上网看照片、视频,无法亲手触摸把玩,没有手感,心里总觉得不靠谱。我还是欢喜逛地摊淘旧货,以至如今旅游到某个地方,常常先会打听当地有没有旧货市场?比如到北京去潘家园,到南京去夫子庙,到洛阳去关林庙会,到武汉去汉正街,还有广州的清平街、西安的炭市街、沈阳的北行、成都的荷花池……到了国外去跳蚤市场看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的地摊,依然是上海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上海的地摊文化,也许真可以写一本书。
注本文原载于2017年第12期《上海采风》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