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左  (1573-1644)  溪山无尽图卷
　　手卷 设色纸本 1612-1613年作
　　题签：
　　1.明赵左溪山无尽图卷。
　　2.董题赵文度山水长卷真迹。小长芦馆珍藏。钤印：慈溪严信厚印题识：壬子春三月之朔，余过吴兴写子久溪山无尽图，成于癸丑秋前二日也。赵左。
　　钤印：
　　赵左、文度?
　　题跋：
　　1.赵文度笔法师大痴，佐以黄鹤山樵，甚有士气。天启丙寅，余游云间，购其真本不可得；崇祯戊辰冬再觅之，得八小幅，制一册，作拱璧藏之，终苦易尽。壬申元月，又得此卷，结构之工，笔法之妙，可谓倾海出珠矣。时董宗伯舟泊邗关，相与叹赏竟日。郑元勋识。钤印：元勋私印
　　2.赵文度初为小景，以元季为师。及游长安，尝过余苑西邸舍，观所收董巨、宋人名迹，遂翻然一变。此图殆尽其伎俩，今亦不可复得矣。其昌题。
　　3.予藏程松门画《沧江萧寺》一帧，自题云“自予写一邱一壑，往往设色浅绛，大痴追踪不及，幸得师大痴之赵文度师之。”然观松门所作，深邃幽古，气势蓬勃，其所以稍逊文度者，时露猛笔耳。文度之笔，金刚杵也。读是卷者，自能知之。筱舫观察鉴家令题，即求指教。癸卯二月，吴俊卿。钤印：苦铁、聋
　　鉴藏印：
　　郑超宗珍藏、侠如、士介、润州戴植平生欣赏、古润戴植培之氏一字芝农鉴藏书画记、芝农、戴培之家珍藏、倍万楼主人、慈溪严氏小长芦馆珍藏、小长芦馆主人、慈溪严氏筱舫收藏金石书画之印、筱舫经眼、曾在沈剑知处
　　说明：
　　1.是作由董其昌、郑元勋、吴昌硕先后题跋。
　　2.郑元勋、郑侠如、戴植、严信厚、沈剑知递藏。
　　郑元勋(1598-1645)，字超宗，号惠东，其原籍为安徽，后居扬州。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后请假归乡，次年授兵部职方司主事。工诗善画，为江东名流。善山水，宗吴镇，尤工山水小景，措笔洒落全以士气得韵。崇祯五年(1632)卜得城南废圃，筑别业奉亲。董其昌见其园盖在柳影、山影、水影之间，故书“影园”二字为赠。然郑元勋英年早逝，徐沁《明画录》云“因悍镇分地临扬，欲纾难而出语小误，为众击惨死，时论惜之卒年四十八”。郑元勋家族本世居安徽歙县，先人于万历年间到扬州从事盐业。到郑元勋这一代，郑氏由商而儒，博学能文，名重海内，而且，郑元勋加入了闻名遐迩的文人结社——复社。
　　郑侠如为郑元勋四弟。明代盐商子弟、官员。郑景濂之孙，字士介，号俟庵，安徽歙县人。居扬州，为扬州休园主人。扬州诗文之会，以马氏小玲珑山馆、程氏筱园及郑氏休园为最盛。郑元勋与郑侠如之父郑之彦，字仲隽，号东里，年十九，补扬州郡秀才。有子四人，即元嗣、元勋、元化、侠如。郑侠如字士介，号休囤，明崇祯十二年(1639)贡生，授工部司务。“迨超宗死难，士介徒步入应天，哀泣上书得白”，可知其与二兄郑元勋最为相善。康熙间，以其子郑为光贵，赐翰林院庶吉士。
　　戴植（清道光间，19世纪），字培之、芝农，江苏镇江人。清道光年间人。富收藏，精鉴别。
　　严信厚（1838-1907），字筱舫，以字行，浙江慈溪人。精于商务，颇为李鸿章、荣禄赏识。经营票号、盐运，晚年任上海商务总会首任总理。雅好书画，收藏甚富，以“小长芦馆主人”闻名于时。
　　沈剑知，福建侯官人。沈葆桢曾孙。公书善画，诗亦佳，为上海市文管会委员。

　　赵左  《溪山无尽图卷》（局部）

　　无尽溪山不断风 荷香全在水云东
　　——赵左《溪山无尽图卷》赏析

　　松江魁首  华亭文度

　　赵左  《溪山无尽图卷》（局部）

　　周亮工记载赵左为“松江派”开创者，蓝瑛和谢彬明确提出了赵左首创苏松派，以上两种说法都肯定了赵左在当时的地位。明人徐士俊与赵左之子相交，为《赵文度大愚庵遗集序》所道最为详尽：“华亭赵文度先生，少年游京师，以秋草诗得名，京师之人，群呼之为赵秋草，与曩时所谓袁白燕者相类。既而学画则笔精墨妙，疑有神助，其初全仿唐人，后乃兼入宋元诸家，在明朝为开辟手。诗中画，画中诗，其信然耶！”

　　世人尽知赵左为董其昌的代笔人，而忽视了赵左作为“松江派”的开创者的历史地位。赵左存世作品不多，全国各大博物馆存赵左作品约60余件，其生平资料较少，生卒年不详。有学者认为其卒年为1636年之后，亦有认为是1620年。以《中国古代书画图目》出图且有明确纪年作品为例，创作时间最早的北京故宫所藏，作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的《富春大岭图》以及设色金笺《山水》，最晚仅见为天津市博物馆藏《山水》金笺扇页，作于崇祯九年（1636），余者皆为1620年前所作。

　　南宗正脉  钟情子久

　　赵左  《溪山无尽图卷》（局部）

　　是作《溪山无尽图卷》，画家自题“壬子春（1612）三月之朔，余过吴兴，写子久溪山无尽图，成于癸丑（1613）中秋前二日也”。赵左与宋懋晋俱受业于宋旭，懋晋挥洒自得，而赵左“惜墨构思，不轻涉笔”，其山水画以董源为宗，兼学二米、黄公望、倪瓒等诸家。赵左无疑对黄公望是情有独钟的，临仿过的有万历三十二年（1604）《摹子久富春大岭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万历四十七年（1619）《仿大痴秋山无尽图卷》（上海博物馆藏）、万历四十七年（1619）《仿黄子久山水卷》（广州市美术馆藏），作于万历三十九年、四十年（1611-1612）的《仿子久溪山无尽》（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以及本卷。赵左虽学黄公望亦有用自家法度，善用干笔焦墨而又长于烘染，山石多以长披麻皴略带荷叶皴勾皴，形成清苍灵秀、设色雅致的风格。

　　赵左《谿山无尽图卷》局部
　　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松江画派”作为“南宗正脉”，以董巨、黄子久为宗，继承并发扬文人画的传统。董其昌收藏过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赵左可能欣赏过。据俞安期（1550-1627年后）《寥寥集》卷十四《吴之矩溪楼歌题赵文度画障》：“铜官之北荆溪阳，楼居高起临回塘……华亭赵文度词客兼画师，楼居写作丘壑障。千峰万濑缩寻丈，飞雨飞云欲来往。何当更置长啸人，壁上齐令众山响。”铜官在今江苏宜兴，赵左曾到吴之矩的溪楼为其作画，吴之矩正是从董其昌手上购入黄公望《富春山居图》。

　　笔不轻涉  匠心结构

　　此作《溪山无尽图卷》，动笔于万历四十年（壬子，1612）春三月，至癸丑（1613）中秋前二日，用时一年有余。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所藏《溪山无尽》卷，是“二十四福堂”主人王际华以及新安程霖生递藏，布局与本卷一致，款书“万历辛亥（1611）夏五月，赵左仿子久画溪山无尽图。成于壬子（1612）春三月之朔”，两卷皆为跨年之作，且创作时间首尾相接。相较而言，本作山石画法多用长披麻皴法，用线多以干墨为之，苍润空灵；大都会《溪山无尽》山石画法多用荷叶皴法，用笔较为厚重苍莽。相比黄公望作《富春山居》用时三年来说，赵左画此二卷用时较长也不为过。

　　左图：赵左  《溪山无尽图卷》（局部）
　　右图：赵左  《山居闲眺》（局部)  上海博物馆藏

　　或许是感觉早年这一卷不甚满意，比如卷后的溪流的处理过于突兀，因此对于“不轻涉笔”的赵左来说，又作本卷。但依旧忙碌，不仅有捉刀之忙，亦要应酬友人。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赵左于万历四十年所作《溪山无尽图卷》，款书“壬子（1612）腊月之望，写赠五鹿先生还朝”，“五鹿先生”应为华亭人张仲山，何三畏《云间志略》有传。沈阳故宫博物院藏赵左《烟霭横看图卷》：“壬子（1612）腊月廿六日仿大年画”，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赵左《山水十开册》款署：“癸丑（万历四十一年，1613）夏日画? ”；清张四科《宝闲堂集》卷二载《题赵文度画五城十二楼图》：“癸丑（1612）六月四日为茅止生悼陶姫作并画”。茅止生（1594-1640），名元仪，浙江归安人。绘制本卷之后，还有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赵左《群玉山房图卷》款署：“万历癸丑（四十一年，1613）九月，新安汪玉吉兄四十初度，为作群玉山图。”这是存世作品而言，也说明了赵左作为当时著名画家，很难一次性完成如此繁复的作品。

　　左图：赵左  《溪山无尽图卷》（局部）
　　右图：赵左  《秋山无尽图卷》  (局部)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宗伯叹赏  不可复得

　　是作由董其昌、郑元勋、吴昌硕先后题跋；郑元勋、郑侠如兄弟、戴植、严信厚、沈剑知递藏。郑元勋、郑侠如兄弟为董其昌好友。郑元勋（1598-1645），字超宗，号惠东，其原籍为安徽，后居扬州。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官至清吏司主事。工诗善画，为江东名流。善山水，宗吴镇，尤工山水小景。崇祯五年（1632）卜得城南废圃，筑别业奉亲。董其昌见其园盖在柳影、山影、水影之间，故书“影园”二字为赠。此卷郑元勋题跋详述得其经过，并倩董其昌题跋，更见其珍贵！郑侠如为郑元勋四弟，郑侠如字士介，号休囤，崇祯十二年（1639）贡生，授工部司务。“迨超宗死难，士介徒步入应天，哀泣上书得白”，可知与郑元勋最为相善。入清后归里，筑“休园”。后归戴植所有，戴植，字培之，江苏镇江人。富收藏，精鉴别。严信厚（1838-1907），字筱舫，以字行，浙江慈溪人。雅好书画，收藏甚富，以“小长芦馆主人”闻名于时。沈剑知，福建侯官人。沈葆桢曾孙。工书善画，诗亦佳，为上海市文管会委员。因此，本卷可谓传承有序，递藏清晰。

　　赵左  《溪山无尽图卷》（局部）
　　（责任编辑：张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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