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花好月圆人寿》
　　水墨洒金笺 2020年
　　香港苏富比2020年“趣雅东方——字里风景”当代书法专场

　　当代书法的拍场未来在哪？
　　文│本刊记者 刘礼福
　　刊于《艺术市场》2020年5月号

　　因新冠肺炎疫情催化而激增的线上艺术品拍卖，风靡各家平台的拍品除了潮玩时尚、国油版雕、瓷杂珍玩、佳酿名茶之外，中国书法板块亦槌起槌落、热闹非凡。

　　毕竟在国内拍场，“重画轻书”是普遍现象，也就是在近几年中国书法才有点儿起色——从综合专场到主题专场，从日场到夜场，处处都有了中国书法的身影。在疫情爆发后，各家机构又纷纷将当代书法大规模移师线上拍卖。

　　当代书法“网拍”刷存在感

　　登录国内各家拍卖公司自二三月始推出的线上拍卖或者微信小程序，不难发现，大家尝试的拍品类别主要为潮玩时尚或者当代艺术、中国绘画、瓷杂珍玩，而后4月开始，佳酿名茶和中国书法逐渐增多，此中当代书法部分可谓“网红”。
　　如北京荣宝的“当代名家书法作品网络拍卖会（第一期）”，在4月17日至20日举槌范曾、沈鹏、李铎、孙其峰、欧阳中石、何家英、于明诠、刘彦湖、范扬、石开、曹宝麟、张海、陈忠康、陈海良等一众书法名家的精品力作26件。经1.6514万人次的围观、788次出价，此场拍卖会最终成交21件，实现总成交额144.35万元。
　　此场拍卖会中，范曾的行书《辽鹤归来》以22.8万元成交，拔得头筹；沈鹏的草书《王昌龄诗句》、欧阳中石的行书《东风吉历通天庆，德化四海大地春》均以14.5万元成交，欧阳中石的行书张居正语《根本固者》以12.2万元成交，分列第二、三位高价。另有沈鹏的草书《七言诗 》以11万元成交，孙其峰的隶书《唐人七言诗句》以8万元成交，李铎的行书《五言联》以 6.5万元成交，较为引人注目。
　　首期尝试成功后在5月10日至13日，北京荣宝又推出了“当代印人书法作品网络拍卖会”，共上拍24件书法精品。
　　4月26日晚，中贸圣佳的第4期网络拍卖会——当代名家书法艺术专场结拍。据悉，此专场共推出拍品23件，多出自当代名家于拓有吉祥纹饰（汉、晋砖瓦）的宣纸上创作的书写作品。凭借书写内容以有吉祥寓意的吉言吉语为主，又将中国文化属性的传统吉祥纹饰和当代书写的艺术形式相结合，最终实现高达96%的成交率，并斩获8.0976万元的总成交额。

　　林散之致启功毛笔诗稿
　　4页之一 23×26cm 1978年
　　中国嘉德第17期网络拍卖“浮光掠影——启功先生旧藏师友书札”专场

　　至5月，网上拍卖更加频繁，而书法板块也浮现出更多有趣的专题和策划。
5月15日至19日的中国嘉德第17期网络拍卖期间，分别推出“浮光掠影——启功先生旧藏师友书札”专场和“淳斋旧藏清人尺牍”专场，不仅所有拍品的起拍价均为1000元，而且拍品内容更是丰富有趣。
　　“浮光掠影”专场囊括王世襄、陈垣、尹瘦石、郑诵先、杨振宁、袁晓园、张中行、吴小如、黄苗子、周绍良、萧乾、溥佐、林散之、赵朴初、唐兰、王己千等35位社会各界人士信札40余件，他们或为多年老友，或为学者名流，或为书画同道，或为后学晚辈，在信中与启功论学问、谈艺术、品生活、求字求诗，内容涉及广泛。据悉，更为难得的是，这批信札绝大部分为首次公开亮相，将为相关研究者提供颇具参考价值的旁证资料。
　　而由中国嘉德再次推出的“淳斋旧藏清人尺牍”专场，是精心遴选田崇年、钱应溥、刘溎年、吴棠、吴士鉴、曾熙、朱益藩、张鹤龄等晚清重臣及擅诗词精鉴赏者书信28种，均为淳斋主人经年所藏挚爱。
　　5月22日，香港苏富比也举槌当代书法专场“趣雅东方：字里风景”，共辑集包括钱锺书、张充和、周梦蝶、余光中、董桥、莫言等8位当代文人之作（大部分得自作者本人）。据悉，此中的董桥所书多帧为近期所出，内容呼应今下状况，如《疫中漫记》《惟愿人人寿命长》，皆属首度发表。

　　苏富比亚洲区主席、中国艺术品部国际主管及主席 仇国仕

　　对此，苏富比亚洲区主席、中国艺术品部国际主管及主席仇国仕解释：“‘趣雅东方’展现中国乃至整个亚洲丰富多元的美学潮流，所呈献的艺术瑰宝跨越5000年历史，从前卫的日本书法至中国佛教雕塑，由古代水墨画到抽象表现主义艺术作品，琳琅满目，不拘一格，兼收并蓄，相信无论是资深或年轻藏家，皆能遇其所好，乐在其中。”而当代文人书法，则因承袭传统的审美意趣，将其置于时代脉络视之，益见书者的性情与品位，流露深厚的人文精神底蕴。诚如陈散原所说：“我们讨论近代学人的书法，是不必斤斤计较于字的一点一画，关注的正是其间所流露的学人气度和时代气息。”

　　书法市场何时风生水起

　　然而，只要对中国书法的拍卖市场稍微熟悉的业内人士都了解：至此疫情之前，中国当代书法的市场不仅因自身的持续调整而低迷，更因礼品市场的锐减和围绕“书协”的种种话题而雪上加霜。那为何当代书法能在疫情下借助线上交易红了一把呢？显然是当代书法保真、价低，是各家实验线上交易的最佳载体，而它的当红也并非一蹴而就，是借助中国书法近几年在市场中的逐步回升，尤其在2019年风生水起的大势，才有了今日的荣光。
在广东崇正拍卖有限公司董事总裁许习文的印象中，2019年的书法市场之走热，是以11月19日在中国嘉德秋拍的“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古代”专场中，赵孟頫《致郭右之二帖卷》以8800万元起拍、2.67375亿元成交，创造了赵孟頫作品的高价纪录为代表事件，而其他时期的书法作品在各家拍卖公司均有突出表现为基础而百花齐放的。

　　中贸圣佳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 薛世清

　　中贸圣佳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薛世清也感觉到，2019年的书法板块整体市场都比较好。“像中贸圣佳的于右任小专题，成交很不错；古代板块的帝王书法，全部成交。晚明书法整体健康，傅山的《临王羲之〈冬中帖〉》以575万元成交。”
　　“当然，说书法市场火，其实还是因为之前的书法市场相对处于低谷，价格太便宜了，现在是一个价值的回归。” 许习文分析市场变化的原因是， “市场越来越重视有文献价值的东西，书法可能更容易体现。此中，金石类的拓片和题跋表现最突出，也就带动了整个市场。”

　　广东崇正拍卖有限公司董事总裁 许习文
　　许习文首先谈到2019年11月由上海明轩国际艺术品拍卖有限公司与上海宝龙美术馆联合呈现的一场近现代知识精英书法盛宴“大道——百年名人翰墨集萃”。此次展览荟萃孙中山、廖仲恺、黄兴、袁世凯、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严复、胡适、陈独秀、陈寅恪、王国维、罗振玉、周作人、刘半农、钱玄同、郭沫若等百余位现代知识精英心魂所系的翰墨手泽，展现了前贤的精神气象和笔墨风华。
　　“本次展览中的书法创作、诗文唱酬、学术探讨、公文、家书、题词、手稿等第一手资料，不仅让我们可以一窥闪耀彼时、影响今日的‘群星’们的政治主张、革命理想、学术旨趣、思路历程、往来交游、友谊亲情、生活点滴，或者最直接地欣赏书法之美，增强我们对传统文化、传统思想价值体系的了解，也对进一步研究20世纪中国书法史、文化史、文学史别具价值和意义。更是对民国书法拍场成绩的一次阅兵。”许习文表示。
　　再看2019年12月1日，北京保利的“翰墨千秋——名家法书夜场”，57件拍品实现总成交额5255.5万元，成交率达94.74%；其次日举槌的“髯翁遗墨——于右任书法专场”，共45件拍品最终实现308.2万元总成交额，59.57%的成交率。而在6月4日的春拍中，北京保利的“名家书法夜场”，共推出32件拍品，最终实现成交总额2390.85万元，成交率72.22%。

　　张大千 《致张目寒信札三通》
　　28×207cm
　　北京匡时2019秋拍 成交价40.25万元

　　总结市场走热的经验，许习文发现，近现代书法一定要有故事性，才能引起市场的关注。“作者也好，上款人也好，一定要有故事可讲，很多藏家都是冲着这个来的，觉得购藏后自己也是这个故事的拥有者。”许习文以广东小雅斋在2019年秋专门呈现的“海上教父丹青情缘”专场为例说，“此专场推出了25件带有杜月笙上款的书画，展现了海上教父杜月笙的书画朋友圈：国民政府监察院长、书法大家于右任；伪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兼国府主席汪精卫；民主革命家、思想家、著名学者章太炎；‘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张人傑；著名国画家、书法家、篆刻家，‘后海派’代表，杭州西泠印社首任社长，与任伯年、蒲华、虚谷合称为‘清末海派四大家’的吴昌硕。此外，还有吴佩孚、章士钊、曾熙、樊增祥、陈半丁、汪亚尘等书画，都是扛鼎之作，尽管艺术家有大名头和小名头的，但最终成交价都很高。像章太炎的一副对联是几百万元成交，如果没有杜月笙的加持，那章太炎的对联也就是几十万元的行情。”
　　另外，一些近现代著名画家、书家的书法作品在2019年的市场中表现不错，也引起了许习文的关注。他分析此现象认为：“画家和书家有不同的审美，画家相对更讲究趣味性，书法家更讲究法度、技法，但是目前纯粹书法家的市场表现很不好，而画家尤其是已经在市场上获得很高地位和被高度认可的画家书法，反而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表现。毕竟纯粹的书法家更看重书法以外的学问、德行、威望等，而画家则简单看他的画，像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潘天寿，他们绘画作品的市场很成熟，书法也不比他们的画差，所以就会受到追捧。广东崇正在2019年推出的诸多吴湖帆的题跋拍品，表现就非常好。”

　　专业收藏看重文献性、学术性

　　针对未来市场的预测，许习文认为还是有文献价值的东西，如信札会更走热。“因为现在很多人不用写信，这方面的价值就会越来越凸显。所以，在近现代历史上定位明确的学者和文人的东西要多关注，特别是作品之中包含了丰富的内容、题材比较好的更要多留心。”

　　王世襄致启功毛笔信札
　　一通一页 15.8×26.3cm 1991年
　　中国嘉德第17期网络拍卖 “浮光掠影——启功先生旧藏师友书札”专场

　　面对同样的问题，书法家、艺术史学者朱中原认为需要按板块来分析，不能一概而论。“古代书法市场虽然一直很稳健，但东西太少，无法支撑市场大规模的运行，而且还有真伪的问题，所以未来的市场表现也不会产生很大的波动。偶尔流出一两件顶级拍品，也要看艺术家的历史地位、拍品的传承有序和著录出版等，才能创造新的纪录。如果没有著录，类似横空出世的拍品，也很难获得市场的认可。”朱中原分析道，“近现代书法虽然也涉及造假，但很好分辨，名家也就那么多，像梁启超、于右任这两年很火。2109年的总体表现也比较突出，也有亮点，如西泠的名人手札中，陈独秀写给黄宾虹的信……认真研究发现，如果是一般的书法作品，市场表现一般，而带有文献性和学术性的书法墨迹，价格在攀升。”
　　如中国嘉德的“笔墨文章——信札写本专场”，在2019年11月18日的秋拍中，163件拍品共实现总成交额1488.56万元，成交率达90.8%。6月3日的春拍中，172件实现88.95%的成交率，1765.135万元的总成交额。

　　书法家、艺术史学者 朱中原
　　至于当代书法在未来的市场表现，朱中原似乎并不看好。“它受书法家个人因素的影响太大。往往都是书法家自己送拍，做宣传自吹自擂。要么价格不真实，要么大部分流拍。有少数老书家如启功、欧阳中石、沈鹏、孙其峰等，还是能获得很多人的关注，但又代表不了整个当代书法市场的状态。”朱中原分析道，“更为关键的是，当代书法还没有真正进入有学术品位的专业研究视野中，其价值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而获得公认。原来的强力支撑——礼品市场如今早已所剩无几。当代人的字画跟过去人是没法比的，当代一流书法家跟民国的三流书家都没法比，而民国时期二三流书法家的作品价格都在万元以内，市场上又一抓一大把。藏家现在又越来越理性，玩不得虚的，毕竟它最终是要以货币的形式体现的，刚开始瞎买瞎卖，名头大就买，可是研究书法两三年的人有不少甚至比书法家还懂书法，对于谁的东西值多少钱、潜力怎样，都会有很好的把握。综合这四点分析，未来的当代书法市场要想走好，书法家自己要技术过硬、学术品格够好，名气够大，才能长久。否则，行路更窄、日子更难。”

　　钱钟书 书自写《生日》诗句
　　水墨纸本 19 x 10.4cm 陆谷苇原藏

　　张充和 玉骨冰魂
　　水墨纸本 立轴 80 x 16.3 cm

　　周梦蝶 苍虬阁诗
　　水墨紙本 2003年 13.2 x 24.5cm

　　董桥 疫中漫记
　　水墨纸本 2020年 19.3 x 27.9cm

　　董桥 书王维〈桃源行〉
　　水墨落霞笺 2020年 25 x 12.5 cm

　　董桥 梁任公集宋词联
　　水墨洒金笺 95.5 x 16.5 cmx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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