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乔纳森·伍德

　　近日，苏富比公布了2019年度私人洽购业务的各项数据，除了取得10亿美元销售额和37%的同比高速增长外，还披露了过去三年间最受市场欢迎的艺术家名单。

　　一般来说这样的名单不会有太多新鲜感，无非是毕加索、莫奈、沃霍尔等常青树，或是草间弥生、KAWS这样的当红炸子鸡排排顺序罢了。唯一令人诧异之处是，占据过往三年私洽销量榜首的，却是一位刚40出头的美国画家——乔纳森·伍德（Jonas Wood）。

　　如果您在过去几年中一直关注当代艺术市场（尤其是香港拍卖），那么您很可能会认识伍德的画作。这位洛杉矶艺术家有着当代绘画最具辨识度的风格。乍一眼看去，有些马蒂斯的遗风，色彩鲜艳明亮，形象有舞蹈般的律动，又对画面上的剪贴效果情有独钟；另外，大卫·霍克尼的影响也显而易见，那就是扁平化的、有意显得稚拙或僵硬的笔触，以及“对比度”很高的色彩搭配。

　　2014年底，蓝筹画廊高古轩宣布代理了当时37岁的伍德，令他成为该画廊最年轻的艺术家之一。随后，高古轩以及蘇富比在香港展开一系列推广，令伍德在亚洲藏家圈子里欢迎，并推动了其市场的急速上升。

乔纳森·伍德《Make It Talk,Teodoro》2006年作

　　根据苏富比的梅摩指数显示，伍德作品在二级市场的平均年复合收益率高达41.1％，其中100％的作品价值增加，这意味着只要买到就是赚到。这位艺术家已经成为“安全赌注”或是“蓝筹股”，因而新老藏家无不争先恐后地抢购他的作品。

　　人们为什么喜欢伍德？

　　成功很早便降临到了伍德头上。2006年，在伍德从华盛顿大学取得 MFA 学位的4年后，洛杉矶艺术空间 Black Dragon Society 为他举办了一场个展，由此开启了伍德的艺术事业。在加入高古轩之前，他一直与纽约的Anton Kern画廊、芝加哥的Shane Campbell画廊和洛杉矶的David Kordansky画廊维持着自己规模较小的画廊关系网，主要聚焦于美国市场。

　　（左）乔纳森·伍德《无题(Rosy)》2006年作

　　（右）乔纳森·伍德《无题(M Tree)》2006年作

　　2014年加入高古轩，是伍德职业生涯的转折性时刻，借助这家画廊的全球网络，乔纳森·伍德的名字在美国之外开始被广泛关注。2015年1月，高古轩将伍德加入后的首秀放在香港举行，伍德与同为艺术家的妻子Shio Kusaka一道呈现了他们相互砥砺的静物画和陶艺。

　　明暗的色彩对比在伍德的系列作品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能把不同日常要素整合在扁平的画面中，在作品的整体语境之下，昏暗线条也能绚烂如灯。即使没有涉猎过设计、建筑乃至绘画等领域，人们也能懂得艺术作品的所言所指，这让伍德作品收获了许多支持者。

　　一级市场的强劲表现很快也影响到了二级市场。在高古轩画廊的运作下，伍德作品在2015年连续21次刷新了个人纪录（要知道当年只有33件作品成交）。由萨奇画廊送拍的《无题M.V.景观》（Untitled (M.V. Landscape)））在2015年10月的伦敦佳士得晚拍中以54.25万英镑的高价被一位中国买家拍下，将当年的纪录定格。

　　乔纳森·伍德《无题M.V.景观》布面，布面油画 305.5 x 396.5cm 2008年作

　　2015年佳士得伦敦：54.25万英镑

　　而高古轩对伍德的经营不仅在市场运作，而是很快填补了他在大型机构展览方面的空白，在此之前，伍德仅在2010年于Hammer美术馆举办过机构个展。2016至2019年，伍德的个展相继在洛杉矶当代艺术馆（LAMOCA）、荷兰海牙的Voorlinden博物馆和达拉斯艺术博物馆举行，其作品也被纽约MOMA、惠特尼美术馆、LAMOCA以及古根海姆美术馆等主流机构收藏，有了主流机构的背书，其市场开拓也变得更为迅速。

2013年Anton Kern Gallery项目“Lever House”

　　过去三年间，伍德作品在拍场上几乎全部超估价拍出，每年在上拍量、最高价和累计成交额等各方面均较上年有大幅度提升。尤其2019年，伍德为环保基金会而义拍的《日本花园3》在纽约佳士得以492.85万美元拍出，价格几乎是前一年《芦荟盆上的海上旅馆》（229万美元成交）的两倍——创下了伍德目前的拍卖纪录。

　　借助这个新纪录，伍德在2019年累计完成了2200万美元的拍卖成交，位列Artprice全球艺术家年度销售榜第91位，首次进入前百行列。

　　是什么引起了人们的兴趣？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人们的品味已经从抽象转向了更具梦幻色彩的现实主义，甚至超现实主义。尼古拉·帕蒂（Nicolas Party）、朱莉·柯蒂斯（Julie Curtiss）甚至阿德里安·格尼（Adrian Ghenie）等艺术家也在用类似的有趣的造型和色彩吸引市场的关注。

乔纳森·伍德《红色地毯静物》布面油画、亚克力 165x165cm 2015年作

　　与此同时，伍德的作品很容易与马蒂斯、霍克尼等“非常知名，备受尊敬和认可的艺术家”联系在一起，同时其主题又与每个人都有交集日常之物，让人觉得既新奇又熟悉，这加强了他的作品对新老藏家的吸引力，尤其是偏好鲜艳色彩的亚洲藏家。

　　反对者的声音

　　不过，也有人对伍德的崛起持怀疑态度。直言不讳的《卫报》评论家Matthew Collings就认为，由于批量生产模式，伍德的作品从优秀变为逐渐式微，这种明显不如前作的衰落是肉眼可见的，这些作品或停滞不前，或急转直下，符号化的标签代替了原先的优秀色彩组合和情感，不过台下却还是响起一片捧场的叫好声。面对艺术市场对新作品源源不断的需求，即便是最负盛名的艺术家也难逃供过于求的问题。

2019年达拉斯艺术博物馆展览“乔纳森·伍德”现场

　　一位匿名的经纪人表示，伍德是典型的“市场型艺术家”：他有着学院派的出身，创作出了正确的画作，“非侵入性、高度装饰性……而且相当保守”。他作品的内涵很容易被中间派、受过教育，并能用他们在文化上不具扩张性的想法理解伍德那种“根深蒂固又能被合情合理地理解” 的艺术实践。

　　伍德的市场并非像KAWS那样由流行文化推动（虽然像TOP、权志龙等流行明星都收藏伍德作品，LV也与伍德有联名合作），而是中产阶级价值观与文化的延续，在全球化的环境中，狭隘的共识一旦达成，大量的流动性就会推动文化资产价格飙升。

　　与任何快速上涨的市场一样，人们担心投机泡沫最终可能破裂，正如之前许多艺术家所经历的那样，伍德的价格可能会逐渐达到足够高的水平，吸引越来越多的买家来赚钱，他们涌入市场，抬高价格，并影响艺术家的前景。

　　（左）乔纳森·伍德《陶罐上的琴手》2018年作

　　（右）乔纳森·伍德《盆栽植物》2018年作

　　由于市场需求的“压倒性”增加，使得拍卖行能够吸引一些早期收藏者（比如萨奇、TOP等）出售，推高的价格的同时也给画廊市场带来了额外的挑战，不过话说回来，高古轩也是最擅长处理这一问题的行家，画廊也已经开始更加挑剔地选择买家，因而也带动了苏富比在私洽方面的需求。

　　保护伍德的市场不受投机陷阱影响的努力是否能成功仍有待观察，但伍德本人似乎对市场和自己的状态持理性态度。2019年11月，伍德在发行个人新书并接受英国顶尖出版商《PHAIDON》采访时表示：“你不能因为每个人都想要就去制造五十幅劣作，这是短视的行为，无法长久……我的老师曾对我说，‘要树立良好的习惯，因为直到五十岁你才有可能创作出大多数人认可的画作。这是一个不断发展的事情。不要太早陷入困境。’这已成为我哲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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