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人说SARS那一年

　　是中国艺术品市场的拐点

　　在网络尚不发达的时代

　　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促发报复性疯狂消费

　　拍场屡攀高峰

　　中国买家崛起

　　在此复盘2003的吉光片羽

　　暮冬

　　这一年年初，有人送隋书《出师颂》于嘉德古籍。此前五年，嘉德曾在津门征到元代大儒张达善为之写的长跋，此番得原件，自然是意外之喜。按老规矩，要请每一位老先生目鉴。然而受非典影响，整个过程堪称波折频频。?故宫博物院

　　初春

　　据拓晓堂先生回忆，傅熹年先生看的时候，还能送上门去当面讨教；朱家溍先生重病在床，第一次去赶上票友探视，只好改日，结果非典加重，不得成行；等到约启功先生的时候，北京已经几近封城，非但交通不便，启先生所居的北师大，非校内人员不许入内，嘉德的人只能隔着铁栏杆和他交流。上图为傅熹年、徐邦达、朱家溍、启功在故宫组织的淑芳斋鉴定会上，到这时老先生们才都见到此卷 ?People Daily

　　早春

　　本来，遇此等重迹，需请一位老先生题写图录之封面，非典期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取材就地，直接选用原件中“晋墨”两个大字，为的是古雅美观，没想到由于这二字不是宋高宗真迹，引发了许多不必要的争议。上图为当年图录封面 ?无尘书屋

　　仲春

　　沙士肆虐的时候，苏富比也是唯一没有推迟春拍的——那是苏记入港三十周年。也是在这一年，朱汤生退休了，这是他的落幕曲。上图为七十年代的朱汤生在伦敦 ?Sotheby’s

　　晚春

　　为庆祝三十周年，苏记特地推出“乾隆遗珍”专场，总共63个标的，每一件都堪称选中之选，可成交率只有58%，整场成交价6205万港币。封面《纯惠皇贵妃像》惨遭流拍，后以港纸两千万私洽。?图录笔者自藏

　　2015年此作再次上拍。逾20分钟的激烈争夺后，以1.374亿港元刷新中国御制画像的拍卖纪录 ?Sotheby’s

　　暮春

　　03年春香港苏记的亮点拍品，近年也频出现于市场。譬如“乾隆遗珍”的最高价青花釉里红龙纹天球瓶，当时的成交价是1014万港币，也就是去年保利十面灵壁山居那一只。?图录笔者自藏

　　暮春

　　第二天书画专场。吴冠中1976年的设色水墨纸本《桂林早春》，尺幅巨大，展览、著录俱佳，成交价252万港币，已是全场最高，现在看来真是便宜极了。第二高徐悲鸿的《八骏图》，也是巨作，完成于1943年，八骏入画尤为罕见，只得185万港币成交。?雅昌

　　以上种种，现今看来都是大漏。考虑到当时的情形，苏富比的拍卖结果已然不错了。

　　至5月下旬6月初，内地疫情已在控制之中。诸行遂把春拍的时间敲定在7月。香港佳士得最先，7月6-7日开拍。

　　大家都被憋坏了！买起东西来那股子疯狂劲儿，行方简直招架不住。以民企老板为主的新买家入场，携充足的资金和高涨的热情搅风弄云，致使整个7月，史高频频。

　　初夏

　　佳士得的康熙嵌寿山石人物图镂雕十二扇屏，以302万美金的天价成交。不但打破了96年“加州中国古典家具博物馆”专场中那具黄花梨嵌理石屏风的记录，而且超出足足两百万美金。?雅昌

　　初夏

　　同场的一套十二方康熙御用田黄章，被人以$273万举走，是当时文房拍卖的最高记录，也是印章的世界最高成交记录 ?雅昌

　　几天后的嘉德春拍，情形更是疯狂。新买家络绎不绝，把800个号牌领取一空，行方不得不现场补制200多个应急。

　　为了维护秩序，嘉德要求买家凭号入场。饶是这样，不但场内无虚席，场外也是人头涌动。后来因为人实在太多，拍行在走廊设置了一个闭路电视，转播场内实况。挤不进现场的客人席地而坐看大屏幕，仿佛名教授上公开课。

　　仲夏

　　也是这一次嘉德春拍，唐琴“九霄环佩”以￥346.5万创下古琴拍卖的最高记录，买家直言太便宜，当时许多人还不理解。谁想到几个月后记录就被刷新了呢？李祥霆曾数弹此琴，存世唐琴不足20张，他弹过10张，这是音色最佳的一张 ?图片来自网络

　　热夏

　　那一季《出师颂》最终以￥2200万归于故宫，引发无数风波。直到2013年原跋的捐献，还有许多闲言碎语。这件事到如今早就分明了，此处不再细说。?嘉德通讯

　　盛夏

　　2003年也是嘉德成立十周年。春拍结束在昆仑饭店后花园办酒会，座中嘉宾济济。上图为当年大合影，来的来去的去，走的走留的留，如今都是元老了 ?嘉德通讯

　　盛夏

　　紧跟在嘉德之后开拍的华辰，成交价最高的是一枚交龙钮碧玉玺。这方“康熙御笔之宝”因为见于承德避暑山庄匾上，又多《石渠》著录，96年故宫《明清帝后宝玺》将之列为康熙诸玺之首。￥660万的成交价刷新了这一类别的拍卖纪录，也是从此以后，御用玺印开始火热。再之后翰海的春拍，玉器也是重中之重，原本预计下午4点结束的专场，竟然持续到午夜，溢价十几倍、几十倍的拍品不胜数。?雅昌

　　夏末

　　一边是如火如荼的春拍，另一边大洋的彼岸，王己千去世了，留下一摊梳理不清的遗产，引发子女间长达十六年的官司车轮战 ?图片来自网络

　　初秋

　　这一年去世的，还有王世襄的夫人袁荃猷。孤雁不饮啄，畅安老人将藏品悉数委托到嘉德，成就了当年秋天的世纪专场——俪松居长物。?图片来自网络

　　深秋

　　封面“大圣遗音”伏羲式唐琴以￥891万碾压了几个月前的“九霄环佩”，这在当时真的是天价（10年“松石间意”过亿后，这把也被买家们脱手）。俪松居整场143件标的没有一件流拍，似乎是国内第一个白手套专场。在此助力之下，嘉德秋拍的总成交额达到了￥2.5亿的历史新高 ?图录笔者自藏

　　晚秋

　　2003年秋拍季还有一大亮点是央视的现场直播。当时傅抱石的《毛主席诗意山水册八开》、《山水册四开》；齐白石的《山水册十二开》、《山水册八开》一齐现身中贸圣佳，央视做了两天特别节目，每天直播两小时，王小丫主持，特别邀请了傅二石、米景扬、王凤海、刘新惠、赵榆等行内人做嘉宾，收视率高达8000万人次。直播拍卖，这是央视的第一次。?中贸圣佳

　　后来傅抱石的《毛诗八开册》以￥1980万成交，是当时近现代书画的最好成绩。齐白石的八开册卖出￥1661万，是彼时齐的最高价——要知道五年前此册在嘉德售出时，还不到￥160万。

　　2003年也是南北方拉开差距的一年。

　　继嘉德、翰海、中贸圣佳之后，保利、匡时、荣宝斋、东正陆续入场。北京成为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龙头。沪上虽然资本雄厚，第二年又有西泠“江南第一拍”，却始终没有达到北京那种如火如荼。

　　有意思的是，大客户还是南方人多一些，尤其在书画板块，用荣宝斋王倚山的话来说：“北京场中过亿的拍品哪一件花落北京呢？委托人和买家都在南方，北京只是一个拍卖的场子。”

　　等到本世纪的第一个十年过去，曾与北京并驾齐驱的上海，市场份额已不及其三分之一（2011年北京拍卖总额567亿，上海不到160亿）。

　　待到本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又是屡变星霜。新藏家崛起，新口味拓展新领域，互联网、黑科技，一切都在日新月异。新冠肺炎肆虐之际，回顾17年前的吉光片羽，且行且看且珍惜...

　　参考：

　　季涛《2003年“非典”后的井喷式拍卖》

　　陈奕名、谢媛《荣宝斋入沪一年观察》

　　拓晓堂《嘉德亲历——古籍拍卖风云录》

　　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2003年回顾与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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