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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艺国际2019秋拍:李铁夫《酒满蟹圆》赏析

时间:2019-12-28 14:59:43  来源:拍卖速递

李铁夫在纽约公园

  [华艺国际]现当代艺术

  在兵荒马乱的年头里,有太多史实道不清,说不明,留予后人太多的想象空间与追记的困难。史记“中国油画第一人”、“东亚画坛第一巨擘”的李铁夫除了原名为李玉田、广东江门市鹤山县雅瑶镇陈山村人士,铁夫又是何夫,时至今日我们也不甚了解。

  人道是,生于1869年,今诞辰150年。但,他又常在1949年书写的对联上,落墨“八十八岁老人”。更不消说,“就读于阿灵顿美术学院、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威廉·切斯画室、纽约艺术大学”广为流传而没有得以证实。总而言之,他身上有着太多的不解之谜。

  面对于这位第一个“吃螃蟹”的神秘人,我们知道点什么呢?据同一时期与他熟悉的圈内人余本、冯钢百爆料:李铁夫是个“臭美”的人,每次出门必先提前一个小时,在镜前梳妆打扮,直到发丝、衣着,他都满意了,才披着外套出门;又有流传的民国史事道:民国时人、政要子女求拜李铁夫为师,李铁夫实在无法推脱时,就要以500金大洋高价以求吓退热情的来人;再或从他书写的对联、诗词:“性僻难谐俗,身闲不属尘”、“举目已无干净土”等,我们得以观望曾经他对美的态度,视金如土、非同凡响的性格,以及他对国家命运的忧心忡忡。

  赵昱

  我们还知道他与孙中山及孙中山的左膀右臂赵昱相交甚好。李铁夫更是在私底下称孙中山为“大哥”,都成为了我们所熟知的史料,而他与上海洪门民治党副主席赵昱的情谊却没有广泛流传。其实,他与赵昱早在美国时,已是革命旧交,往来已久。

  在抗战胜利后,赵昱携眷返回上海,重掌致公堂旧业,实际成为海外洪门在上海的首领。在1947年到1948年间,李铁夫住在上海洪门五祖祠二楼的一间屋子,他在这间屋子内创作完成了众多的静物和肖像作品。当李铁夫离开上海之后便将在此期间创作的部分作品留给了赵昱,因此赵昱家族作为李铁夫主要收藏者之一,拥有不少的李铁夫作品。

  李铁夫作画中

  李铁夫的油画根基非常扎实,即使到了新中国改革时期前都难以找到人与他毗邻。这是因为许多同一时期的画家乃至后世画家,都是先学习传统中国书画,再转去学习西洋绘画。而李铁夫学画期间,上手就学的是纯粹的西方艺术绘画。

  一般来说,水墨画是一种考究线条语言的画种,具象油画更多的是考究面块性语言的画种。也无怪于,我们现在反观民国、新中国改革开放前的绘画,形体表达不尽如人意,但细节表达上就很费心机。而李铁夫早在民国期间,他在教学时就时常提及到“big form, no detail(注重大笔触,不拘小节)”。

  李铁夫 音乐家像 布面油画 1918

  李铁夫 瓶菊 纸本水彩 1933

  在后世学者拾遗李铁夫生平时,他们已经很难追迹李铁夫40岁以前的油画作品,惟有同是学画人的徐悲鸿1935年一句,“其肖像画技巧之高超只有在西方才能看到”;与1943年的一句,“中国洋画家之老前辈,当推李铁夫,今年七十余,其早年所写像,实在雄奇”,留给后人想像。

  同时,在可视的资料里,也就只有一张1918年作、后经修复的《音乐家像》,能供后人所猜想、推论。人物面相型准,块面感强,赋色准确,少有多余笔置。人物肤色低调含蓄,背景气氛大雅沉静,与光鲜的美国油画很不一样,因此,我们可以推论到,李铁夫早年的老师应是师承典雅含蓄的欧洲油画学派。又从李铁夫的水彩画的用色习惯来说,他早年老师应该还与英国水彩画派有所渊源。

  李铁夫 三鱼图 布面油画

  他的后期作品里最令人称奇的是,似乎李铁夫没有被客观物象、或说没有被他过往的绘画经验所局限,以至于有些作品甚至有超现实主义的气息,恣意而灵逸。关于这点,有一部分的原因源自于李铁夫“性僻难谐俗”,还有另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李铁夫在回国期间,与黄宾虹、齐白石,几位国学好手的交流下,他的创作视点产生了变化。

  稀薄的颜料,令人为之惊讶的精准设色;奔流的线条,令人感到灵动、却丝毫没有死气的描绘方式;变形的客观实物,令人感受到不为规矩所束缚的奇思妙想。冥冥之中,或许李铁夫无意中最先开启了早期的油画民族化的进程,如果这么说来,他至少比主流早了40、50年。

李铁夫 酒满蟹圆 约1947年 布面油画 63×75cm 来源:赵昱家族旧藏

  《酒满蟹圆》绘于李铁夫在上海期间,是留给赵昱的作品之一。后来赵昱将此画送给大哥赵庆的二儿子作为新婚礼物。从画面冷光推断,李铁夫此作画于朝北的窗内,冷色光源,正是上午的光景。盘中的螃蟹是我们常见的青蟹,画作应绘于秋夏之际。酒瓶里的是五加皮养生酒,李铁夫作为广东人士,常饮广东五加皮酒,此时身在异地,可能当时条件限制,只能选择天津的五加皮酒作为替代品。

  背后可能是李铁夫房内家具的一角,在赵家所藏的画作中,常见此隅。这四样分上下左右,组成了一个完整而平衡的画面。绿色的桌布着色很浅,由此可知,这张桌布由粗布所织、薄薄地附着在桌面上。接近画面那一端有军绿的暖绿调,远端色冷、沉郁,符合西方标准的色彩理论。

  《酒满蟹圆》局部

  青蟹刚被烹熟,右钳关节处有所脱节、变形,右腿被拉扯出一块,蟹壳已经被掀开过,或许李铁夫早已经忍不住嘴馋,先偷吃了两口,忽来雅兴执笔挥毫。螃蟹眼睛一左一右,宛如一个正在仰视的龙钟老者。熟知李铁夫的画作,知道李铁夫晚年油画作品常在描绘客观事物的时候,流露出自己主观情绪。换而言之,李铁夫在具象画面里,追寻一种视觉感觉,而这种强调“感觉”的手法无疑给予观者更多的审美空间。

  一老翁,一杯浊酒,一只肥蟹,一时好不惬意。对于李铁夫紧绷的一生而言,在赵家这段时光这或许是暂时停歇,作品之下赋予了一种“难得糊涂”般的自嘲。相信此作是李铁夫相当满意之作,所以赵家之主赵昱才会选此作作为自家的重大婚庆礼物。

  赵昱与女儿赵金枝在美国

  由于赵庆早已在美国三藩市安家,此作品也陪伴到了另外一个国度。1998年,有台湾艺术传承张氏访客来到赵家追寻此作,赵氏因为身体不适未能回应,如电邮(见下)中所道,“We were not insterested in dealing with issues other than those involving their health... I am writing to you now to see if you are still insterested in acquiring one of the paintings - the crab on a platter.(我们无意在家翁、家叔身体抱恙的时候,商量画事……如今我附邮于您,借询您是否还有意于此幅盘中蟹画。)”

  2001年,关于《酒满蟹圆》的邮件之一

  后来,赵家主动来信再议此事,想以65000美金转让给张先生。因为时间、空间的错过,张先生并没有成为此作的藏家。不久后此作在三藩市的拍卖市场之中出现,几经辗转流入到现藏家的手中。因为此作被长期私人保存在美国,作品有幸避开了几经易手、长期奔波、流离失所的岁月伤痕,也成为了流传至今品相最好的李铁夫作品之一。

  2001年,关于《酒满蟹圆》的邮件之二

  这位至今神秘的第一位“吃螃蟹”的人依旧还有过多的往事等待我们去发掘,发掘的过程之中同样依赖于已经被历史敲定的史实,以及围绕着客观事实的合理推论。“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虽然此时我们还在云雾中,但是,在云中雾中已有一条光线轻轻地摩挲开了道路。循着这条小路,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看清这位神秘的老者。相信那时的他或许不再需要曾经虚妄的幽光所簇拥,也能在我们眼前发光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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