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吴冠中在凡尔赛宫前

　　[华艺国际]灵思鸣动—现当代艺术

　　2019年11月24日上午，华艺国际（香港）2019年秋拍“灵思鸣动：现当代艺术”专场在香港君悦酒店举槌，本场共69件精品上拍。其中，吴冠中《凡尔赛一角》经现场和电话委托多轮竞价，最终被电话委托竞得，以2478万港元成交。

　　“1988年10月，西武百货公司社长山崎雄先生向我提出了建议：明年此时，我们将在东京举办巴黎博览会，想请您画一批巴黎风景作为展题参展，先请您及夫人去一趟巴黎，尊意如何？山崎先生恐并未料到他这一构想深深出动了我的心弦。我年轻时在巴黎留学，如饥似渴吸取西方艺术的营养，并陶醉期间。幸乎不幸乎，终于又回到了条件艰苦的祖国，从此再封闭的环境中探索了数十年自己的艺术之路。那路，在深印在祖国土地上，并一直受影响于人民感情的指向。四十年岁月逝去，人渐老，今以东方的眼和手，回头来画旧巴黎—新巴黎，感触良多，岂止绘事。我接受了山崎先生的建议于今年春寒料峭中抵达巴黎。”

　　——摘自吴冠中的《巴黎笔记》

　　吴冠中在巴黎期间，在巴尔扎克像、凯旋门、莫奈故居、米勒故居、塞纳河桥、巴黎动物园、蒙马特大街、凡尔赛宫多处都留下了丹青笔记，回到北京后又创作了以巴黎为题材的油画、水墨画四十余幅。《凡尔赛一角》即是其中一件，随即参加了同年9月在日本东京举行的“吴冠中画巴黎画展”开幕式，并收录在展览图录《吴冠中巴黎叙情》中。

 

1989年，吴冠中在凡尔赛宫前

　　故景重游，他早已不是那个青葱的求学少年，年近古稀唯笔耕不辍；他不再拘泥于客观物像，而是进行简化和概括；他也不再坚持在现场完成作品，而是通过速写记录对景象的最初感受，然后回到画布上进行再创作。由于时代、艺术观点、创作方式的变化，不管是眼前的巴黎，还是笔前的风景创作都早已物是人非。早在吴冠中28岁求学的时候，他就到过了凡尔赛宫。这里最初是路易十三修建的用于狩猎的行辕，路易十四为了预防藩镇割据的危险而修建的，落成后路易十四立即将全国主要贵族集中于凡尔赛宫居住。

 

凡尔赛宫外景

 

凡尔赛宫花园

　　波旁王朝是法国君主制最强大的朝代，路易十四在位期间又是波旁王朝最鼎盛时期，所以宫外观宏伟壮观，宫内部富丽堂皇，云集奇珍异玩。室外园林现存面积约为100公顷（1公顷=10000平方米），园内集跑马道、喷泉、水池、河流与假山、花坛、亭台楼阁，是欧洲古典主义园林艺术的杰作。这么一座宏伟建筑，它体现了当时法国的中央集权和绝对君权观，但也是法国大革命的导火索之一。如马克·吐温曾道，“历史不会重复，但它总踩在正确的韵脚”，凡尔赛宫就像秦时的阿房宫，兴于人民，败于人民。它在革命时期被破坏得满目疮痍，直到1833年，才被奥尔良王朝的路易·菲利普国王下令修复。

　　吴冠中 凡尔赛一角 布面油画 1989年作 65×59cm
　　華藝國際(香港)2019秋拍拍品
　　款识： VERSAILLES 一九八九 荼（右下）
　　出版：
　　1.《巴黎叙情——吴冠中展》，西武百货店，1998 年版，P6
　　2.《吴冠中——行到水源处》，万玉堂，1990，P138-139
　　3.《吴冠中——又见巴黎》广西美术出版社，2003
　　4.《吴冠中全集 III》，湖南美术出版社，2007，P268——P269
　　5.《吴冠中画集下卷》，江西美术出版社，2008，P351
　　《凡尔赛一角》一作，正如吴冠中所说的，“以东方的眼和手”进行创作的。面对凡尔赛宫这傲岸伟物，他并没有真正地选取其中的一角进行写生，采用的是中国山水画视点：不以客观再现自然和纯主观形式美为表现目的。它是吴冠中凡尔赛宫各处写生留下的光景，通过脑海的整合汇于一处，借以倾吐艺术家步履凡尔赛宫时的所思所感。因此，也无怪于《凡尔赛一角》中吴冠中采用的是散点透视，而并非近大远小的焦点透视，画中虚实变化也与视觉视感相去甚远。

《凡尔赛一角》局部

　　作品以三角形构图，采用了夸张的透视突出中央的密林部分，并以从上而下的浅、深、浅的色彩节奏，刻意把画面中心聚焦在密林前的三尊塑像上。这三尊塑像虽然处在“优势位置”，但是着落于此笔墨甚少，可谓轻描淡写，反而是在后面密林综合运用了多种技法。凡尔赛宫园林的用网状支架培育的植被墙用了厚涂法，如屏风般形成了一片厚重的面块感。从下而上随着厚到薄的颜料渐渐过渡，运笔的色彩、方向逐渐变得丰富，渐以轻松的笔触绘出万物回春、生机盎然之景；叶丛中那些直指云霄的瘦长树干则以标志性的横向排笔画出，枝条俊逸延伸美如水墨中的“马拖枝”；枝头黄、绿、翠点，预示着新芽初来时。吴冠中通过十几种从黄至绿的不同颜色，点、线、面三种不同的形式美，中西两种不同的绘画观去修饰凡尔赛宫的植物。

凡尔赛宫雕塑

凡尔赛宫修院走廊

　　虽然，吴冠中描绘的是凡尔赛宫花园，但画面没有着意于森严肃穆的凡尔赛宫修院走廊，也没有刻意描绘巧夺天工的神话雕塑，反而是大费周章地去描绘的初春树林，流露在画面上的警示也终究浮于水面：在时间的长河里，常青的树林会因为雨水的滋润日复一日地茂密苍翠，塑像却会因雨水刷洗变得苍白而又无法辨认。似乎在熟知法国历史的吴冠中眼里，宫廷造物尽管是精雕细琢，它们也仅仅是一种单纯的浮华，唯一永恒的是周而复始的生命轮回。

　　“少小离家老大回，晚年回到久别的故乡；总有无穷感触。巴黎不是生养我的故乡，但确是我艺海生涯中学习的故乡。临别前，我为怀念而悄悄回到母校美术学院。寻找到当年教室楼下的小小院落。院里有四、五个年轻学生在聊天，我打听我那故去的老师，当年威望极高的笋弗尔皮教授，但他们都不很清楚了，人走茶凉，倒是我这个海外学子总记得他的教海，尤其他经常提醒：艺术在两路，小路作品娱人，大路作品感人。”

　　——吴冠中

　　《凡尔赛一角》以一个独特的视角展现了巴黎的历史，也以一种私人化的方式表达了画家对于凡尔赛宫的印象和情感。从中，我们亦可看出吴冠中在八十年代末期的典型风格，画家在彼时对于水墨和油彩两种媒介的交相使用已经达到水乳交融的程度，水墨中的写意性因素渗透到以油彩为媒介的表现中来，使油画有着明显的写意倾向，拓展了油画的表现空间，这标志着吴冠中对于各种材料和技巧的运用进入了更加自由，炉火纯青的境界。他作品之下的深刻思想，注定了这并非娱人之作，而是用情至深、触人心弦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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