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8-10-13 11:50:29 来源:雅昌艺术网
日月昭昭呈分寸
春秋不间一时情
——吴大羽《逝日》
上海延安中路百花巷,一套老式的联排公寓。
上下两层半,半层是指有一个屋顶的阁楼,前后各有一个不大的院落。
这里曾经住着一位一度被中国现代美术史遗忘的艺术家,近50年光阴中,这栋老房子成为他的生活、创作之处,休戚相关。
文革期间,他的画室被迫挪到只有十平米的狭小阁楼,酷暑寒冬可想而知。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陋室”中,他从未停止思考与作画,留下艺术启示录式的作品和文字。
他,就是
吴大羽(1903-1988年)
油画家、艺术教育家,中国现代抽象绘画奠基人之一。
正是他阁楼中留下2500余幅作品(已发现存世油画作品149幅,以及蜡彩、水彩、色粉、彩墨、水墨、钢笔画、铅笔画、漫画、书法等),50余万字的文稿,形成了以抽象艺术为主线的油画探索之路,为中国油画艺术的写意性发展,提供了弥足珍贵的艺术经验。
“画是心灵感应的自然流露,感受的瞬间迸发,
自由自在,任何人也无法去再现,连自己也不行
我是画了就算,从不计其命运。”
——吴大羽
▲2018西泠秋拍
吴大羽 点墨馀情 布面 油画 约1980年作 52.7×37.8cm
出版:《吴大羽作品集》P158,人民美术出版社,2015年。
刊载:《新京报》2015年7月18日刊B04版,《吴大羽的“一百零一个世界”》文。
展览:“吴大羽文献展——被遗忘、被发现的星”,中国油画陈列馆,北京,2015年5月。
说明:委托人直接得自画家家属。
【 定居上海 】
1940年, 37岁那年的夏天,吴大羽经香港回上海。自此,一家人在福煦路(现延安中路)百花巷岳父家的房子内长住下来。
当时上海正值抗战孤岛时期,吴大羽开始了“我实慎独,坚守孤深,徒效陶公之隐”的隐居生活。直到1947年10月才重返国立杭州艺专任教。
吴大羽与同事在西湖畔留影
在此后的将近50年时间中,这座老房子一直陪伴着他,成为他的“南山”,任其驰骋于艺术的大千世界。
吴家的住房情况从1966年“文革”开始有了变化,有关单位先后安排三家“工人阶级”家庭挤占了吴家的住房,吴大羽一家只能居住在二层的一间卧室,厨房、卫生间也是两家合用。吴大羽的画室只能挪在位于顶层的只有10平米的狭小阁楼,从此也没有外人再进入过吴大羽的画室。
2017西泠秋拍所呈献的吴大羽油画作品《瓶花》正是其50年代左右的作品,而今年西泠秋拍,我们有幸再次得见吴大羽绘于上海故居画室的一幅作品,实为珍贵。
2017西泠秋拍 吴大羽《瓶花》成交价 4140万元
创艺术家个人作品拍卖纪录
【 人生起伏 】
1940-1942年在国立艺专学习的吴冠中、朱德群等屡次给吴大羽写信,联络校方,希望吴大羽赴重庆任教,因各种原因没有成行。1946年赵无极在重庆国立历史博物馆筹办画展,展出吴大羽、林风眠、关良、丁衍庸、李仲生及赵无极等画家的作品。
吴大羽夫妇在寓所
1949年5月,吴大羽与夫人寿懿琳拒绝了岳父和岳母的邀请,没有去台湾。1950年9月,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校长刘开渠以“教员吴大羽,艺术表现趋向形式主义,作风特异,不合学校新教学方针之要求,亦未排课;吴且经常留居上海,不返校参加教职员学习生活,绝无求取进步之意愿”为由,解聘了他的教职。
吴大羽 教授证
吴大羽从此离开了他参与创办、视为家园的学校,回到上海。
吴大羽 全家福
自1950年至1960年,吴大羽与夫人经历了长达10年的失业,靠女儿吴崇力和儿子寿崇宁担任中学教师的收入维持生计,偶尔还要变卖家中物品。1960年,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成立,他被聘为教师,但由于他的教育思想不合时流,他只是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1965年上海油画雕塑室成立,他被聘为专职画家,有了正式工作。从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吴大羽遭遇了长期的不公正待遇,他被以“反动学术权威”、“新画派的祖师爷”身份遭遇抄家、批判,许多手稿、文献资料、书籍被抄走。有500多幅尺幅较大的纸上作品被抄走后不知去向。有关单位先后安排三家工人家庭挤占了吴家住房,他的画室被挪到只有十平米的狭小阁楼。期中,他因为两次重病几近死去,幸而脱险。
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吴大羽一家才迎来艺术的春天,生活状况逐步得到改善,他的艺术创作也喷薄而出,在人生的最后十年留下了大量作品。 1979年学生朱德群从法国寄来一批油画颜料。吴大羽晚年的油画作品使用的是这些油画颜料。
【 大隐于市 】
吴大羽是陶渊明的知音,他把陶渊明奉为人生的楷模。他曾写过一篇《由陶渊明说到画家——答人书》的长文,崇敬陶渊明的不隐之隐,隐而有为的高尚人格:
吴大羽的境遇,很容易让人想起俄罗斯的阿赫玛托娃或帕斯捷尔纳克,同样被时代碾压,同样面临人生的悲剧,同样坚持秘密创作,同样在自己的领域里达到了绝对的高度。这种高度已经无需世界的证明,这也是吴大羽坚持在画上甚至不署名的原因,他的艺术已经有了生命,不再需要其他的标记和认可。吴大羽在晚年拒绝了学生吴冠中建议他开画展的好意,因为他早已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走得更远。同样是一位诗人的吴大羽曾写到,“我不如渊明,但我与渊明有着牵连”。
从吴大羽留下的文稿中,我们也可一窥他在这一时期的内心定力:
“我自己尊重我自己认为的真理,比暗中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对于生死,我看的很清楚,我要对工作负责人,对死有交代。”
而这一批画作正是他非常小心的缘故——不写年代、不签名、不留日期、没有题目——得以幸存。
【 画、诗、窗户 】
吴大羽在他的阁楼上不停地画,李大钧说,他的那些画能保留下来,幸亏夫人寿懿琳。“如果没有他夫人,可能留不下这么多画,因为吴大羽会把一张画几乎画到没有,比如这张画他不停地画,不停地改,不停地画,画着画着就没了,画糊了。因为吴大羽不会想到把画留下来,但是夫人替他保留了,这样抢下来。”
赵无极、吴大羽留影
赵无极有一次回来,吴大羽跟他说,‘我现在在写诗哦!’他的诗歌你要还原到他的处境,用一种男中音沉吟读出来的时候,你会欲哭无泪。”许江说,回过头看他的画,你会发现他始终画的是他的小窗户,小窗户外面的天地——《雨窗》,《阳光下的窗户》,今天买了一盆花放在那里,明天有个什么东西放在窗前,始终是一方天地。“上海老石库门二楼的一个小窗户,这是他的世界。有时候虽然寥寥数笔,但是有一种疾风扫落叶一样的东西,滂沱而来。”
“我来自幽暗苦难之谷/顺着千流折波/旁依着万山萦回/带着各人心上的醒觉/飞跃银汉/直向天心。”
此诗可谓吴大羽一生写照。我读吴大羽,心中确有沉睡的部分被唤醒,我愿随他飞跃银汉,直向天心。
1983年7月的吴大羽
在人生的最后十年,吴大羽画出了生命中最精彩的一批抽象画,或为抽象油画,或为抽象蜡笔画,或为彩墨画。我们今天见到的这幅作品恰恰就是这一时期的心血之作。这一时期的作品尺幅不大,或多或少与清苦的环境有一定关系。在吴大羽的画作上,从来没有过签名、也从不留日期,他认为“重要的是让画自身去表达”。由于吴大羽的作品在市场上非常稀少,收藏价值不可估量,且见且珍惜。
吴大羽年表
1903年12月5日,出生于江苏省宜兴县宜城镇,原名吴待。
1918年,赴沪向画师张聿光习画。
1920-1922年,任上海《申报》美术编辑。参加晨光美术会,并成为民国二十年代漫画家群体中的一位新人。
1922-1927年,留学法国,学习西画及雕塑,就读于法国国立高等美术专科学院,师从教授鲁热进修油画,1923年转入雕塑家布德尔(Bourdelle)工作室学习雕塑。
1925年,自取“大道无朋,感君相知”之意,以朋字去两撇,定“大羽”之名。从此以吴大羽名行世。
1927年,吴大羽自法国转道俄国回国后,在上海新华艺术大学(次年改名新华艺术专科学校)任教。
1928年,在林风眠的邀请下与林文铮一同协助其在杭州创立国立艺术院,吴大羽受聘为首任艺术院西画系主任。1928年8月吴大羽与寿懿琳举行婚礼。
1928-1938年,任职于国立艺术院和杭州国立艺专。
1947-1950年,再次受聘任教于国立艺专,往返于上海、杭州之间。
1960年,上海美术高等专科学校成立,被聘为教师。但由于教育思想不合时流,只是短期的工作即回家赋闲。
1961年,作品《红花》参加第三届全国美展(纪念[讲话]发表20周年全国美术展览,展期自5月至7月),被中国美术馆收藏。
1965年,上海油画雕塑研究室成立,吴大羽任专业画家。
1966-1976年,在十年文革中遭遇不公平待遇和批判。
1972年,上海画院由上海油画雕塑室和上海中国画院合并成立,吴大羽任副院长。
1977-1985年,日常创作生活恢复正常,晚年写诗绘画创作的高峰期。
1985年秋,因白内障导致视力模糊,不得不放下画笔,终止其绘画创作。
1988年元旦,病逝于上海家中。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吴大羽上海故居与西泠拍卖上海办事处(复兴西路36号)相距不超3公里,诚邀您有空常来看看这些书写历史的民国老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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