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笔之美与繁笔之美

时间：2013-5-9 14:37:34 文章来源：仲敬干　

　　前几日，应邀去看了一个朋友的画展，现场中朋友一定要我指点指点；“指点”那是人家对我的尊重，自知是不能放肆，更不能自不量力，不给人家面子的。但是，依我直肠子的习性，很想当面就“指点”他。他的画，一看就是倪云林那路来的，不过只是形状上的像，至于内涵一点没有。倪云林的画不是一般俗人就能学得像的，他的减笔画，直白的看，就是笔划少，容学、好懂。其实在深层次上，笔法、笔墨、笔力、笔势是不减的。他的画是清雅在骨，韵味在心的，有一种大无大有的旷味在里头；是一枝一叶有精神，一山一水有气概。绝对不是像有些画家，画个折枝添只鸟那么简单的。倪云林是什么人？什么性格？都能在倪迂的画里找得到的，俗话说：“物像主人形”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于倪云林的画，吴昌硕先生曾感慨到：“学古人画，大不易”。“倪云林（倪瓒）的笔法最减，寥寥数百笔，就成一帧画，但摹临者，虽用了一二千笔仍觉得意有未尽。反之黄鹤山樵（王蒙）的笔法最繁，其一幅画，假定为万笔，可学之者，不到四千笔，已觉其多，再也无处下笔了。”

　　陈继儒也有评价：“倪迂画在胜国时（胜国：即被灭亡之国，因其为今国所胜）可称逸品。昔人以逸品置神品之上。历代惟张志和、卢鸿可无愧色。宋人中米襄阳在蹊径之外，馀皆从陶铸而来。元之能者虽多，然承率宋法，稍加萧散而。吴仲圭大有神气；黄子久特妙风格；五叔明奄有前规：而三家未洗衣纵横气。独云林古淡天然，米痴后一人而已。”

　　陈继儒这段话很好理解，对倪迂的评价很高，也是极是有份量的。陈继儒就是今天的上海松江人，能文善画，在当时与董其昌齐名，也被倍受王世贞器重。所以说，倪云林的画一直就倍受文人墨客，商贾布衣们推崇的。减是减少，而不是简单；减是减笔，而不是简化。这就是倪云林减笔画的魅力。而现在有些人不明就理，只要画一堆树，置一个远景；或画一前景，不置远景；或顾左而失右，总之只是在简陋一下功夫，而忘记了“形同虚设”上的最高境界。

　　减笔之美是这样子，繁笔之美亦然。倪瓒的减，与王蒙的繁，在中国画史上，是两个代表性人物。倪云林数百笔可成一幅画，王蒙则万笔成一幅画。然而他们是减得有理，繁得也有理。一位是减笔不减意，减中寓繁；一位是笔繁景不烦，繁中容简；一位是减在工上；一位繁在形上。我喜欢倪云林的减，也喜欢王蒙的繁。

　　减笔不好学，繁笔也难上难。所以吴昌硕才说：“黄鹤山樵的笔法最繁，其一幅画，假定为万笔，可学之者，不到四千笔，已觉其多，再也无处下笔了。”一万笔的画，初学的人画到四千笔就没弄不下去了。难道这里面就没有学识的问题。打住。

　　诗曰：

　　　倪迂生来性好洁，

　　　出神入化好水墨。

　　　减笔之逸繁也妙，

　　　今人何曾患得失。


　　　　　　　　　　　　　　　　　　　　　　　　　　　　　2013年5月9日仲敬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