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艺人与老子姓黄

时间：2011-12-8 11:40:34 文章来源：仲敬干　

　　在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人品却是每况愈下，这是不争的事实。以前在我们小时候，要是在路上遇负重的老人时，我们会主动的走上去帮助老大爷（老奶奶）背上一段路；遇到装载交公粮的牛车爬坡时，我们也会毫不迟疑的走过去推上一把；遇到因雪因雨摔倒的老人、孩子时，那也是没得说的，让我牵引你走。扶老携幼，那是我们那时美得不得了的美德。现在你还做这些事么？你还敢扶老携幼么？不敢了吧！因为法院“不让”你这么做啊。比如“彭宇”案。

　　同样在其它领域，看了一本书，可以批评，也可直接写信给作者谈观点；看一个画家的作品展，可以批评，并可当面找画家交流创作思想等等。那时批评与自我批评也是很实在的，大家都有一个自知自明的优点，绝不敢有自我感觉良好和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意思。现在你还敢批评作家一本格调不高的书么？你还敢批评一个画家的作品了无新意么？不敢了吧！因为可以告你诽谤啊！不服，那法庭见啦。比如郭庆详与范曾案。

　　现在无论是作家作品的研讨会，还是画家作品的研讨会，仰或是一个产品的推广会，鲜有人提出不同意见的。时代不同了，同志们啦！艺术家能办到的事情，我们是一定办不到了。

　　在商言商，卖什么吆喝什么吧。言归正传，还是来说相关美术方面的事。前两天我在一本与美术不相干的商业杂志上，拜读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大画家的自荐文章后，觉得自知自明对一个人是何等的重要。这个画家在这本工商界杂志上介绍自己时，完全采用推理性的语句，无谓放大。因为他知道这本杂志的大部分读者，是高层人士翻阅的。这篇奇文是这么写的：

　　“……我是多年来一直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协会员，北大、清华等美院的客座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好多商界的朋友们，可能还不太懂。所谓国家一级，就是没有再高级别的了画家，和部级差不多。我的作品一直被人民大会堂等处收藏，是中国独树一帜的书画大家。你们如能拥有我的一幅作品，那么你们的企业，就和人民大会堂一样前途广阔。目前国家给我定的书画润格是，每平尺5千欧元，约5万无人民币。据专家预测，我的作品在未来的十年内，会达到50万元人民币一平尺。现在收藏我的作品正是时候，不久的将来，就没有人谈起徐悲鸿、齐白石、傅抱石他们了。历史是前进的，他们已是过去式了。”

　　说实话，我引用这些文字都觉得丢人。一个画家怎么会无知到这种地步呢？他是否真的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我很怀疑？当然，如果确实是画得好，毛遂自荐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的。问题是，画了一支“梅花”，二只“玉米棒”就独步天下了？就打败了徐悲鸿、齐白石、傅抱石？照他这样推理，石涛、八大以及“四王”、“扬州八怪”早就没人理论了，还不知被人打败过多少次了哩！

　　社会的发展、繁荣本应是艺术家创造力的再次飞跃；清雅、圣洁的文人情趣妙手再度！而是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打造成画家商人，商人画家与生意人混为一体了。所以“自知自明”在这个现实生活中，突然间变得难能可贵了。但还是有的：记得我曾收藏过海上画家戴敦邦先生的一幅小品，上面钤有一方闲章，就是别人做不到。闲章的内容是“民间艺人”。我知道戴敦邦先生，那还是三十年前在农村读书的时候，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水浒传》的插图中知道戴先生的。《水浒传》中的英雄形象，被戴先生刻画得栩栩如生，让人觉得林冲、鲁知深、武松等人物的长相就是那样子。后来画“水浒”的画家鲜有超过戴敦邦先生所刻画的“水浒”人物形象。中央台版的电视连续剧《水浒传》中的人物造型，也是根据戴先生的美术造型而人格化的。据我所知戴先生在上海从不随波逐流，华而不实的一些活动也很少去参加。他醉心艺术，笔耕不缀，他怎么会是“民间艺人”呢？然而他自省、自谦的人格力量，大胆的说出自己是“民间艺人”，着实把一些虚荣心画家的胆都吓破了。而戴敦邦先生才不是“民间艺人”哩！那戴先生的“民间艺人”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和戴先生不相识，我揣测是不是暗指自己要放下身来，扎根民间，汲取艺术营养；不要在赞扬声中迷失方向，仅靠相机、照片去画画，那艺术就会失去原本的生活气息，画面也随之会变得僵硬和无情无义。当然，我没有问过戴先生，也许他的心智更高。但无论何意，能把自己定为“民间艺人”，就不是一般“国家”级画家做得到的。

　　黄永玉先生多才多艺，他也有一方闲章叫：“老子姓黄”，十分体现他“放荡不羁”幽默成性的一面。黄先生大名鼎鼎，也“大大咧咧”，他的各种趣闻和“丰功伟绩”，无需我在这里画蛇添足了，“老子”也写不了。郑板桥也不错，很写实，如《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七品官耳》，《十年县令》，《畏人嫌我真》，《富贵非我愿》，《恨不得真满了普天饥债》。李可染的《天道酬勤》，《峰高无坦途》、《七十始知已无知》、《久久为功》、《实者慧》、《废画三千》、《千难一易》、《白发学童》等闲章中也吐露出了学而不厌之志向。而康有为的一方闲章，那简直就是一部中国近代史了，近三十个汉字：《维新百日出亡十六年三周大地遍游四洲三十一国行六十万里》，这是我目前看到的最长的一方闲章了。闲章不闲，它寄托了艺术家的一种心境和情怀。而不是像有一方闲章，直接叫“国家一级美术师”那样咄咄逼人。

　　诗曰：

　　国家一级美术师，

　　自我陶醉画疑似。

　　民间艺人水浒传，

　　老子姓黄永玉诗。

　　　　　　　　　　　　　　　　　　　　2011年12月7日仲敬干草就于海上“不求甚解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