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发辞世 画《孔乙己》的人走了

时间：2007-7-23 12:25:48

　　7月17日18时58分，华东医院心脏监护室，与病魔顽强搏斗了50多个小时的一代中国画大师程十发先生，终因脏器衰竭，与世长辞，一生钟爱的水墨丹青和水磨昆腔，都没能挽留住他。

　　
　　程十发先生的绘画格言

　　“为讨好什么人而画，还是照自己的意愿去画，这是关键。要形成个人的艺术风格，先要形成个人的艺术性格。”

　　“画画不能只知技巧，没气质不行。”

　　“绘画是表达作者思想感情和意境，具有比现实更高和更有想象力的东西，而不是画具体的场面和建筑物。”

　　“我的风格是因为通过学习求得与前人不一样而形成的。总之，每个作者要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要善于扬长抑短，自然会有自己的面貌。”

　　“艺术没有规律，没有法则。有法则不是艺术。别人犯忌的我偏要犯一犯，试试看。”

　　“画山水画，画家要有情，山水更会含情脉脉。”

　　“用最古的笔法与最新的现实相结合，可以创造出中国画的一条新路，同时又具有浓厚的民族色彩。”

　　艺界评价：

　　影响了画坛两三代人

　　程十发是当代中国屈指可数的国画泰斗、当代海派艺术集大成者，早年主攻山水，之后相继以人物、花鸟闻名于世。他的人物画，早期以描绘少数民族欢乐、祥和的情景闻名，后以借历史人物抒怀见长，带有较强的叙述性。他的作品以古代石刻造像般的大轮廓线和提按折转多变的笔法塑形，使其以特异的样式独立于人物画坛。程十发的山水画则不作寻常皴擦点染的程序，被评价为“具有奇趣，自出蹊径，自成一格”。 

　　上海书画出版社社长卢辅圣在谈及程老时称，“如果从当代中国画家中评议最高智慧者，恐怕首选就是程十发先生。程老的艺术广度、基于国画本体的思索和探索，都体现了其过人的艺术智慧。”他说，当前，北派国画在宣传力度和公众认可程度上都要高于南方国画，程老是南方国画的重要人物，他的辞世对南方国画来说损失巨大。不过，如果将这一切放置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美术史的坐标上衡量，南方国画的价值必将获得高度评价，它的格调气息、文人画的色彩，是无法取代的，就像程十发老先生在美术史上占据着重要地位一样。 

　　著名画家杨正新认为，程老的风格是古今中外都吸收，他的中国画，既传统又现代，符合时代精神，又符合上海城市特点，是海派典型的代表。他的绘画具有极高的艺术成就，让海派艺术达到了一个高度。此外，他创作的《阿Q正传》、《孔乙己》，在连环画史上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著名画家施大畏则表示，程老是当今中国艺术的泰斗，他影响了画坛至少两三代人。

　　为人幽默善良

　　为仿冒自己画作者“作保”

　　事实上，程十发影响两三代人的不仅仅是在艺术上的成就，还有他的为人。

　　程老很善良，凡事都为他人着想。有一回，老人去一位名人家玩，那人家里的客厅里挂的就是老人的画，当时主人就特别热情地请老人在画前留影，但是老人已经发现这幅画是假的了，但是他又不忍心告诉主人，就对主人说，“这幅画我画得不好，所以不能合影，我把这幅画带回去，画幅好的再给你。 ”

　　汲古斋总经理杨育新则告诉记者说，程老的幽默也很出名。1996年，画院画师陆一飞开画展，程十发应邀上台说话，他说，我只说两句话：陆一飞过去是我的学生，现在是我的老师。两句话说得陆一飞差点跪倒。

　　有一次，曾经有人让杨育新拿一张画去请程老鉴定是不是他画的。程老看了半天，幽默地说了句：唔，画得比我好。有个人专门假冒程老的画，被公安局发现了，找到程老鉴定，程老一句“是我以前的画”，就把那人保住了。此后，那人就痛改前非，作品上只署自己的名了。 

　　最后一刻：

　　与死神顽强搏斗三天

　　程十发先生一生历经风雨，8岁时，父亲即去世，母亲靠在农村出售祖传药膏维持生计，家境贫寒的程十发学画十分艰苦，连纸都买不起，包药的纸都被他画得满满的。程十发先生的入室弟子、香山画院院长毛国伦回忆程老时说，程老画画非常勤奋，人家跟他要20张画，他总要画个50张，再从里面选出20张满意的来。 

　　程老在艺术创作时非常刻苦，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也表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据上海华东医院医护人员介绍，程老两年前入院，气管手术后就不能下地，去年曾有5个月没有小便，完全靠血透维持，但5个月后居然恢复了小便功能，这连许多年轻人也做不到，真是奇迹。上周末的一天下午，程老突然病情加重，心脏停搏长达五十分钟，呼吸也停止，经过全力抢救，这位垂暮之年的老人竟然奇迹般地恢复搏动，让在场所有人都为其生命力之顽强而深深感叹。不过，在继续与死神顽强地搏斗了三天后，程十发老人终因身体各个器官的衰竭，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程十发的次子程多多在程老去世后告诉记者说，“父亲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第一，是做人不能贪，第二，要时时想到别人。艺术家不光艺术要高超，做人也必须了不起。父亲住院后，早期手还能动，帮人签个名之类，但后期，在无意识中，他的手还经常在动，他想捏笔啊！父亲一直在斗争，尽量延长生命，他的生命力真顽强。这顽强的精神会鞭策我们，要接得住他的班。”

　　四个斋名

　　铭刻艺术轨迹

　　据悉，程十发的一生曾多次给自己的画室起斋名，不同时期的斋名，反映了他的艺术变化轨迹。

　　上世纪50年代，程十发深感自己写生技法不够，于是奋起用功学习西方素描，并深入生活写生。这时，他给自己起的斋名是“步鲸楼”，即步明代写实画大家曾鲸后尘之意。 

　　上世纪60年代，他的连环画、年画创作进入了成熟期，并又调入了上海中国画院从事国画创作。他一方面要探索如何进行艺术创新，一方面为应对“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的经济拮据而拼命画连环画、插图来养家糊口。深感时间不够用，于是重新起斋名“不教一日闲过之斋”。

　　上世纪80年代，程十发的国画创作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闻名海内外，求画者络绎不绝。程十发又改斋名为“三斧书屋”，调侃自己不过是程咬金三板斧。后来觉得“斧”字有刀光剑影，遂改为“三釜书屋”。“釜”乃锅也。不知者问“三釜”之意，他笑答：就是国家、集体、个人三口锅呀。 

　　2000年后，程十发身体日渐衰老。2002年，他安装了心脏起搏器后出院，住入上海程家桥新居第二天，题打油诗一首：“今日重回程家桥，风光依旧宅门高。而今借重三板斧，老朽耄矣让尔曹。”又过一日，他为自己题写斋名：“三釜老屋”。

　　作品最高价1100万元

　　2005年中国嘉德四季第3期拍卖会上，程十发创作于1957年的第一套少数民族题材的连环画稿《召树屯和喃诺娜》镜心纸本40开(34cm×25cm)，最终以1100万元成交，创下程十发个人作品拍卖最高纪录，同时也创造了连环画原稿拍卖的最高纪录。

　　从去年春拍开始，程十发作品的行情出现了飙升。在上海朵云轩第31届艺术品拍卖会上，程十发的一件《人物》镜心(135cm×67cm)，估价只有28万至35万元，最后以159.5万元的高价成交。程十发于1981年至1982年间作的《补衮图》立轴设色纸本(136cm×68cm)，今年的成交价也达到了286万元。目前他的画作每尺均价已达7万多元，而在去年初只有2万多元，翻了一倍多。 

　　上海艺术品市场多位专家认为，随着程十发的逝世，将令市场对程十发作品的需求急速升温，程氏作品中的精品或将暴涨。

　　程十发小传

　　程十发为上海松江人，名潼，1921年出生，幼年即接触中国字画，深受民间艺术影响，1941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中国画系，次年在上海大新公司举办首次个人画展。

　　程十发早年画山水，后来转攻连环画，吸收民间艺术的营养，终成上海乃至中国国画界的一代宗师。

　　20世纪50年代以来，程十发以连环画、插图影响画坛，连环画代表作包括《列宁在1918》、《胆剑篇》、《画皮》及《孔乙己》等。

　　程十发晚年作画时，多画花鸟，笔法、墨法更趋灵动，色彩明艳，愈发显示出炉火纯青的传统笔墨功夫。

　　生前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全国文联委员，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西泠印社副社长，上海中国画院院长。 


上图为程十发先生作品《孔乙己》

来源：《广州日报》文/驻上海记者 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