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4-7 22:07:47 来源:中国艺术报
经过两年多精心筹备,上海博物馆首度联手英国国家美术馆,推出“从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国国家美术馆珍藏展”。观众漫步于展厅,仿佛在一部浓缩了400多年的欧洲艺术史中徜徉,展览共分为“波提切利和15世纪意大利绘画”“拉斐尔和意大利文艺复兴全盛期”“戈塞特和北方文艺复兴”“卡拉瓦乔和意大利西班牙的巴洛克绘画”“伦勃朗和17世纪北欧绘画”“卡纳莱托和18世纪欧洲绘画”“梵高和印象派绘画”“透纳和英国绘画”八个板块,通过精选波提切利、拉斐尔、提香、卡拉瓦乔、伦勃朗、克劳德·洛兰、康斯特布尔、塞尚、马奈、莫奈以及梵高等50位欧洲艺术巨匠的52幅作品,完整呈现了从文艺复兴至19世纪后印象派的发展脉络,汇聚了英国国家美术馆馆藏精华。
从收藏脉络反映欧洲油画家的师承关系
以“小而精”来形容这次展览很是贴切。虽然展品数量不多,但每件展品在艺术史上的地位却足以让观众纵览欧洲艺术史。当然这也与英国国家美术馆成立的原因密不可分:与欧洲其他博物馆是建立在皇家收藏的基础上不同,它由政府购入一位私人藏家的38幅重要画作而建立,是以人人都可以参观、永久性的国家艺术收藏为目的的博物馆。此次来华展览中的很多重量级作品是由自1824年美术馆成立后,最初的三位馆长购藏所得,在这些展品的背后,一部由收藏脉络、欧洲油画家们的师承关系共同谱写的浓缩欧洲艺术史正向我们缓缓展开。
我们熟悉的欧洲油画传统可追溯到15至16世纪的意大利及欧洲北方,也是此次展览的前四个板块的时间线,主要是对欧洲油画开端到文艺复兴鼎盛时期的回溯。从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作为早期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画派的威尼斯画派对文艺复兴鼎盛时期大师的影响——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北方荷兰,以及同一时期西班牙等地区油画发展的基本面貌和画家之间的师承关系。如安托内罗·达·梅西那的《书房中的圣哲罗姆》对细节的描绘和对颜料丰富层次的运用,对威尼斯画派创始人乔瓦尼·贝利尼的《圣母子》在创作上的影响。乔瓦尼·贝利尼的《圣母子》和拉斐尔的《圣母子与施洗者圣约翰(加瓦圣母)》均是第一任馆长伊斯特莱克任期中所购。展品中出自米开朗基罗的老师吉兰达约工作室的《女孩肖像》、提香的老师乔瓦尼·贝利尼创作的《圣母子》、提香的《女子肖像(达尔马提亚女人)》,这些作品宛若一条珍珠项链,让观众看到了15世纪大师们的作坊里,当时还是新星的文艺复兴全盛期的艺术巨匠已在熠熠生辉。
值得一提的是,策展人甄选了英国国家美术馆馆藏中多幅“圣母子”主题的佳作,并将不同画家的同一“圣母子”题材作品在展览的不同板块中展出,从15世纪后期乔瓦尼·贝利尼的《圣母子》到16世纪早期拉斐尔的《圣母子与施洗者圣约翰(加瓦圣母)》、尼德兰安特卫普的重要画家昆廷·马西斯的《宝座上的圣母子和四位天使》,让参观者得以对比欣赏同一时期不同风格流派、不同地理区域画家的创作异同以及师承关系。
英国国家美术馆的第二任馆长威廉·博克索尔将购藏的重点转为了对17世纪绘画作品的收藏,既平衡了之前对于意大利艺术藏品的偏好,又为英国国家美术馆成就了又一个亮点——可媲美荷兰境内任何一家美术馆的荷兰绘画收藏。展览展出的克劳德·洛兰的《圣乌苏拉登船的海港》对18世纪和19世纪的风景画家们产生了极大影响;17世纪后期荷兰画派的领军人物小威廉·凡·德·维尔德的《狂风中的荷兰船和其他小船》可以看到他对18世纪英国海洋绘画发展的引领,这对中国观众而言是非常难得的。
美术馆第三任馆长弗雷德里克·伯顿上任后,得益于英国法律的变更,使得美术馆可以从之前委托保管的绘画作品中购买重量级作品,达芬奇的《岩间圣母》、荷尔拜因的《大使们》等巨作得以购藏,也奠定了该馆欧洲绘画史的国家级收藏体系。之后的藏品也因历任馆长的购藏与接受捐赠而不断丰富,最终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一座观众可以体验一部完整欧洲绘画通史的博物馆,也让我们不出国门就可以一览欧洲绘画500年成为可能。
跟着“画中人”穿越油画发展史
这次展览中还展出了大量不同时期的人物肖像画,我们不仅可以看到“画中人”的生活状态,更可以从画面呈现的技巧上看到从坦培拉(蛋彩画)到油画的发展过程,是与绘画技法的一次亲密接触。坦培拉是以蛋黄加水作为媒介调和颜料用以创作的技法,因其色彩透明、干燥后稳定,很适合湿壁画的要求,也是文艺复兴时期大量装饰于教堂祭坛作品的主要技法。因为颜料干得非常快导致画家在创作中无法进行调色,往往以单一颜色暗部加黑、亮部加白来描绘对象的素描关系。由15世纪后半叶佛罗伦萨黄金时代领军人物波提切利用坦培拉技法创作的《圣泽诺比乌斯的三个奇迹》作于他职业生涯后期,技法上更为虔诚和简单。与我们熟悉的《维纳斯的诞生》《春》等脍炙人口的宗教神话作品不同,这幅作品描绘的是5世纪佛罗伦萨主教泽诺比乌斯的三个奇迹故事。用色是典型的佛罗伦萨画派即“素描派”,以线条和素描的方式来建构画面。画面上剪影般的人物呈现了一种舞台表演的效果。
到了15世纪中期,意大利的画家们不再满足于坦培拉的表现方式,产生了在原有坦培拉底色上罩油性色层的方法,使得人物的肌肤色彩更为生动,也逐渐有了虚实的处理。作为波提切利同时期的画家,吉兰达约的木板坦培拉《女孩肖像》给了观众一个与此前意大利女性肖像截然不同的角度,只露出半边脸的女孩前后景中发丝处理虚实有别。当时的肖像画作为庆祝特别时刻如订婚或结婚而画,可见此时的意大利画家们已重燃对肖像画的热情,并更关注所画对象的独特性。
随着17世纪布面油画彻底取代了木板坦培拉后,肖像画的创作又有了新突破,技法上注重笔触的表现。伦勃朗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画家之一,在他40年的职业生涯里画了约80幅自画像而闻名于世。他常用层次丰富的光线、阴影和纹理来描绘人物面部,最常描绘的便是他自己的面部。伦勃朗创作于去世前的几个月的《63岁的自画像》,经X光成像显示,在创作初期画家试图把自己描绘成正在创作的工作形象,而随后他就改变了主意,聚焦于年老者面部的色泽和肌理。画家晚年贫困潦倒的生活从他脸部斑驳的皮肤、眉头油彩堆叠较厚反映出来,并以半透明的颜料来表现丰富的色彩,营造出一种戏剧光影感。
从光的表现见证艺术风格的变迁
光线是艺术家们积极探索的风格语言,也是见证艺术风格变迁的重要元素之一。19世纪工业的发展降低了颜料成本,从而使画家的调色板更为丰富,以15世纪拉斐尔笔下圣母衣服上提取的昂贵矿物青金石为例,当时已用廉价的工业级群青代替。管装颜料的发明也使得颜料的保存更为便捷,使印象派画家们走到户外写生成为可能。而这群“追光者”的光影魔术也就由表现室内舞台灯光、戏剧灯光成为了自然光。他们记录下对周围环境产生的即时而自然的感受。展览的第七板块中,齐齐亮相的印象派追光者们整体的创作面貌和个体鲜明的特点,让观众眼前着实一亮。
以自己的绘画作品《日出·印象》成就印象派之名的莫奈在本次展览中有一幅创作于1914-1917年的《鸢尾花》,也是他同时期绘制的约20幅鸢尾花中的一件。画面上以与众不同的视角,运用了大量浓重且有厚度的紫色、蓝色和绿色,这也是莫奈因白内障影响视力时的一幅创作。他去世时这幅作品仍然在他的工作室内。而同样是描绘花园一角,梵高的《长草地与蝴蝶》则呈现出更加强烈的生命之光。这是英国国家美术馆珍藏为数不多的梵高作品之一,以他特有的激情运控着画面的笔触,以浓墨重彩的笔触在不同方向上彼此叠加,几只洁白的蝴蝶正在草地上盘旋,画面上方一条小径通向远方。他调和了绿色、黄色、白色和赭石色,局部点缀以蓝色、丁香紫色表现了一片春意盎然的草地。站在画作前,很难让人联想到他即将走完人生之路的心理状态。在生命的最后几周内,梵高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创造冲动,这幅作品就是他艺术生命最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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