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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历史文化要素与当代艺术相遇——发生在银川当代美术馆的一场“时空构型”

时间:2023-3-27 21:54:25  来源:中国文化报

  赵子懿

▲ “时空构型——历史文化要素的当代再现”展览现场

  意大利学者克罗齐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是现实的一面镜子,它通过研究过去的人物、事件等给后人以启迪。而过去只有和当前的视域相重合的时候,才为人所理解。面对历史巨流的滚滚向前,不同时代、地域的人会根据自己的生活背景、知识和观念,从不同的角度甚至不同的需求对历史进行不同的阐释,以个体经验去感受和理解历史,利用时间和空间对历史文化要素进行重构和再现,并以此赋予历史内在的生命力。

  正在银川当代美术馆举办的“时空构型——历史文化要素的当代再现”,展览分为三个篇章:“河图”“印迹”和“城影”,试图在这种宏大的历史进程的背景之下,由艺术家进行微观的解读,通过对历史的思考、文化的感知和由实地考察产生的收获,以每位参与者独特的创作方式和艺术语言,完成对历史文化要素的当代再现。

  “河图”板块,更倾向于基于对黄河文化的考古,呈现一条更为人文、诗意的历史长河,展览展出一系列珍贵的古代黄河舆图,不仅可以通过对黄河的溯源,引领观众随着黄河的变迁沿着河走,还可以让观众清楚地领略到历代黄河的面貌。有关黄河及其流域的历史和地理、治理和灌溉、人文景观和社会百态,共同构成了这幅徐徐展开、令世人惊叹的“河图”。

  以古代黄河舆图为引,当代艺术家对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黄河文化的热爱、发掘和转换、创作为体,在这个空间自然而又巧合般地形成了几组“古与今”的对谈。艺术家邱志杰的创作是一幅宏观的水墨作品,作品基本参照了真实的黄河地理及黄河流域的地貌,并将山川湖海,以及黄河全域再现于画面之上,作品将历史上关于黄河的古代诗篇分布在相应的所描写的地点之上,置于图中,全图标注了二百多句历代诗词;无独有偶,艺术家郑路的作品《淋漓》系列是在雕塑与文字之间的互动与冲突中索取支撑,将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歌《玩止水》的文字融入作品中,作为《淋漓》系列的文字来源,这些反重力的雕塑作品以不锈钢文字为元素构成了运动之中静止的水之姿态;艺术家张晓宇、王朝勇的创作则受到《山海经》的启发,以《山海经》为蓝本进行再创作,雾气般缭绕的轻纱营造出的虚实之间,废旧家具围合出的“游园”空间,熟悉的同时,又在再创造中生发出陌生感。天地源出、开辟鸿蒙,山海异兽似跃出画面,将远古与今天连接;艺术家张勇则借助“水”的意向,汲取养分,投射在生活和艺术创作中;土壤艺术家宋陈以黄河泥土的纯粹质感、拙朴美学和泥土的原始感将上古神秘图案化身黄河泥土装置。

  伏兆娥是宁夏著名民间传承剪纸艺术家,这次的作品并不拘于平面,而是以装置的方式呈现,让传统剪纸在光影中变成了一个具有自我叙述能力的宁夏黄河故事的讲述者;苏阳是内地民族摇滚音乐家的代表,来自银川的他同时也是一名跨界艺术家,对绘画和影像都有很好的敏锐度,他致力承袭从《诗经》一脉相传的民歌生态,融贯东西方表达手段,用综合的艺术语汇,在全球化语境下讲好中国故事。另一部分非常重要的展览构成是艺术家个体对于黄河的情感表达,例如艺术家段正渠、杨占河、郭隆耀、张炯,以及摄影艺术家朱宪民,他们的创作都基于自己对于黄河、故乡、北方乡土的观察,以及个体和群体对生命的想象和接纳,体现了对黄河流域个人和群体生存状态的关注和理解,以及在他者中对自我的寻找。“印迹”这一篇章,呈现的不仅仅是对以往事件及其过程的描述,更重要的是当下对其描述的表达方法和态度,更偏重于当代艺术家对于特定主题的探索和创作。

  阐述“长征”这一宏大主题,艺术家们往往会选择以小见大的方式,以客观的方式和微观的角度来呈现自己对于长征精神的体验和感知。2016年春,中央美术学院“长征——再接力”博士考察写生团沿红军长征的足迹,踏上了去往遵义的征程,艺术家马佳伟在创作思路的不断打磨中,最终选择将岩石和女红军形象融合在一起,创作了作品《她》;中央美院造型基础部师生共同创作的《红军食谱》,透过近百件描写长征途中食物的油画,构成当下人文视角中真实而微观的历史关切;艺术家宋红权沿长征线路收集鹅卵石,在采集的石块上刻下红军在长征途中留下的标语和口号,让看似稀松平常的鹅卵石成为静默无声的“长征历史见证者”;艺术家王雷以《解放军报》旧报纸搓成的“麻绳”为创作材料,编织出草鞋、红军帽和书籍,表现出长征精神新的承载样式,让司空见惯的物品以装置艺术的形式表达出其精神内涵;艺术家王少军、李博雍的雕塑作品塑造了一位在红色革命根据地生长的少年,和根植在少年心中的革命情节。正是一代又一代艺术家们对长征精神在视觉文化中细微印迹的追踪,以及对“长征”主题的“再梳理”“再回顾”“再解读”“再创作”,使长征精神在当代文化语境中得以更为生动地呈现,并赋予这段历史更为丰富的时代内涵。

  区别于“河图”板块的古今对话、“印迹”板块的回溯再现,“城影”篇章试图把视角带到未来空间,读者试图想象,在未来千万年的时间跨度里,人类文明能留存下来的是什么?所以艺术家选择用一种更当代、更意象化的方式来呈现长城在当下的多元特性。长城的造型没有设定在地面,而是悬浮在展厅的上空,光柱形的形象如箭一样射向远方,直接简练,坚定且永恒,暗示着这种文明脱离时空的客观存续和未来观者的冷静观察。展厅里的沙漠像河流一样流淌在这未来的时空,沙子里生长着原生的风滚草,在这死寂的沙漠里表述着它们对生命的另一种阐释。作品中,一切生物样品都保存在玻璃展柜里,构成了强烈的标本式的仪式感。艺术家想表达的是:当长城的实体在时间的风雨中化为齑粉,能够长存的,可能唯有人类对长城生态环境以及历史文化的记录和存档,以及长城所代表的文化精神。

  在21世纪的今天,在一座当代美术馆中,令人好奇的不仅仅是历史本身,还有艺术家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回溯时间、解读历史?当历史文化要素和当代艺术相遇,会产生怎样的可能?艺术家会带来什么样的作品,与读者在美术馆的空间里共同构型一场当代叙事?

  有时,似觉得今人处于巨大的时代漩涡和历史洪流中而不自知,而万幸的是,艺术总是知晓一切,从不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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