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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7年的创作,当代唐人艺术中心推出赵赵双展

时间:2023-3-14 20:38:44  来源:艺术中国

展览现场

  3月11日下午,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在北京798第一和第二空间,推出赵赵的双展“答案在风中”和“漫长的一天”。展览由崔灿灿策划,展出百余件作品,勾勒出赵赵从2016年至今的艺术线索。这是继2022年在上海龙美术馆和澳门艺术博物馆的个展之后,赵赵的又一次重要大展。

  这是关于赵赵展览的狂想,它可能是一本小说,一篇自传,一部游记,亦是一位艺术家追求真理的哲思之作。故事讲述了赵赵7年间的创作,由4个篇章组成:“禅与摩托车的维修艺术”、“答案在风中”、“西部三部曲”、“漫长的一天”。

  以下节选自策展人崔灿灿为本次展览撰写的导言。

  禅与摩托车的维修艺术

  1968年,深受精神分裂折磨的哲学家罗伯特·梅纳德·波西格,开始了一场由东到西穿越美国的旅行,之后写就了影响几代人的《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那时他并不知道,脑海中受困于西方哲学的二元对立和二分法的模式,即将在这次旅途中释然,他所留下的哲思,成为多年后美国多元文化存在的基础。

  禅与摩托车维修,两个毫无关系,甚至互为矛盾的事物,却在这趟旅途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书中摩托车维修成为客观的外部世界,禅却成为主观意识的化身。波西格反复强调“对待机械的态度”,反对那些排斥科技的人的自欺欺人,逃避现实,如何在科技正在客观地改变着我们的现实里,在对摩托车这个现代工业产物的维修和磨砺中,寻找个人的主观意识和精神世界:“佛陀或是耶稣坐在电脑和变速器的齿轮旁边进行修行,就像坐在山顶和莲花座上一样自在。”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布面油画,150×300cm,2022

  赵赵的新作《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便取自这本小说。和书中的内容一样,赵赵为我们呈现一个相似的场景,一张巨幅的描绘中国石窟造像的画作,像是禅的化身,一辆复古版的摩托车矗立画作前方,画作中温暖的灵光和机械的冷峻共同组成了一件完整的作品。这辆纯手工打造的拼装摩托车,有着极为精准的结构和机械原理,它象征科技与工业时代的结晶,具有波普艺术一样的流行美感,极简主义的现代构造;背后画作中的造像,在一片恍惚而又斑驳的粉色迷雾中,不时地显露着情感的呼吸起伏和精神的灵光,它继承了人文主义的传统,与机械理性如此格格不入。

  然而,“禅”并不存在于造像之中,“禅”从来不是图像与符号,摩托车的维修也并非机械的冷漠,它有着路途遥远的情感,有着复古的心绪,牧人和马儿,猎人和鹰犬的亲密关系。骑行者波西格在不同的天气中总是需要和它合二为一,以应对旅程中的变化,在修理的过程中,它是每天需要解决的困境,也是生命中面对的“业障”。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布面油画,300×450cm,2021-2023

  “摩托车”在这里变成了一个主体的隐喻,它需要面对各种客观现实的变化,反复地维修和调整成了主体客体关系的常态。于是,这件《禅与摩托车的维修艺术》将古老东方的石窟与1980年代的摩托车拉扯在一起,将传统技艺的二维画作和立体的工业品组合,成为一个没有时间和空间障碍的关系。

  在这个关系中,“禅”并不孤立的存在,它既不是画作,也不是摩托车。“禅”在两者的矛盾之间,在“既不是这般,又不是那样”之间,日复一日地去磨练,去解决主客体之间的冲突。或者说,这种矛盾的关系,成为对赵赵过往作品的总结,在过去的7年间,比比皆是,一个工业时代的螺丝,一件中国古代的玉琮,在相隔7000年的时空中,有着相似的形式,却有着不同的功能、意义和命运。

  赵赵并不是以一件作品去解释“禅”的含义,而是以《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的故事,将我们引向“禅”作为一种远方的世界,在个人无解的困境中,在面对现实磨砺时,如何去寻找瓦解主客体的二元对立的方式,获得与自我对话的可能。

《答案在风中-白色》,综合材料、棉签,175×175cm,2022-2023

  答案在风中

  展览展出了赵赵从2016年至今的艺术线索。谈论这7年的风格,给出答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风格取决于赵赵使用的媒介:绘画、装置、影像、行为、档案和现成品的整理。显然,这种极为多线的创作方式,没有将赵赵固定在任何一种刻板印象中。风格又取决于作品形式的构成元素,比如美感、结构、秩序、罗列与组合等,赵赵亦使用着混合的语法,有观念艺术中的双关语、互文性,灵感与概念的关系,也有现实主义中道德和价值立场的承载,现代主义的形式、情感或是抽象的意味。

《天空》,布面油画,250×250cm,2021

《中国文物-商》,布面油画,150×300cm,2023

  和赵赵新作《中国文物-商》蔓延几千年的青铜器一样,这些艺术风格来自于一段漫长的历史。其它几件中国文物系列,又将这段历史的跨度,引向数万年的时空:画中远古时期经几十亿万年形成的雅丹地貌,公元前2世纪-5世纪的交河古城,5000多年前良渚时期的玉琮,新近1970年代的现代摩托,1990年代的丰田越野车。这些原本不属于同一时空的事物,在赵赵的作品中彼此双关,互为凝视,如“缘”一般,妙不可言地相会。

  赵赵是中国艺术家中少有的后现代主义者,和多数艺术家不同,他并不沉迷于一种新艺术的革命,或是过往某种正典艺术的复兴。在这些琳琅满目的作品里,我们看不到艺术进步或是某种艺术形式早已过时的单一信条。我们很难像白南准那样在1970年宣称,在资本主义和科技兴起中,影像具有唯一的正当性和前卫性。传统的绘画技艺在如今依然有着它的魅力,媒介决定论和优先论的信条在艺术界早已瓦解,一件一般的影像作品和一件卓越的雕刻作品的好坏,不再不证自明。

  西部三部曲

  2015年秋天,阔别故乡已久的赵赵,决定回到他的故乡,带着他在北京形成的数十年的经验,去完成他最为重要的一件作品《塔克拉玛干计划》 。赶在那年下雪之前,赵赵回到三千公里外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这里是他父辈们努力工作一生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初童年的记忆。

  之后,100公里的电缆、几十个变压器、一台双开门的电冰箱、几十人的工作团队,分成四辆货车,经过5天的时间,由北京抵达沙漠北端的小镇仑南。赵赵将沿着沙漠公路的边缘,穿过一片胡杨林,在沙漠中铺设100公里的电缆,直至抵达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中心地带。最终他将这段电缆链接一台电冰箱,里面放满啤酒,通电后运行24小时。

《塔克拉玛干计划》,4k彩色录像,15chr(39)15chr(39)chr(39),2016

  这个在北京看起来特别容易的观念,毫无意义的行为,无意间开启了影响赵赵数年的西部旅程,并由此开始了“西部三部曲”的序列。一段经验,会给予另一段经验启示;一段历史,也会因另一个迥然不同的事实的发生,再次鲜活的延续生命。两年后,赵赵重启了《塔克拉玛干计划》的延续,他将生活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附近的一只双峰骆驼,移入展厅,在这座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空间中生活10天。只是骆驼和它所象征的自然文明在几个世纪的变化中,早已失去了在贸易和文化交流中的实用功能,变成了展厅中的一个活动的景观,旅游景点里的风情,成为历史进化论中一块活着的化石,一部早已消失的西部往事。

《沙漠·骆驼》,4k彩色录像,41chr(39)51chr(39)chr(39),2017

  漫长的一天

  一天有多长?科学可以给出明确的答案,然而时间的长度,并不取决于科学。

  时间的长短总由我们的心绪和视界决定,也因时间、空间的距离而变得浓淡不一。如果这个时空够短,我们还能最大程度的贴近发生的原貌。如果这个时空够长,悲剧和喜悦也随着形式的变化而削减,超出我们清晰的想象,变成一个抽象的,美学意味的挽歌。

《漫长的一天·AM》,综合材料、棉花,180×180cm×12,2022

  例如,“漫长的一天”在赵赵七年的创作线索中有着各种形态,有横向时间:从一块一亿多年前的化石开始的历史,往后数万年的石耜,商代的甲骨文,盛唐的造像,宋代的瓷器,晚清的寿桃,直到现代的螺丝,几年前的一款耳机。也有纵向的剖面: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心的24小时,纽约白日的天空,北京夜晚的星空。或是对时间雕刻,一天里的12小时,一秒涂下的线条,耗费一年放大的油彩,十几块铭记残骸的金属块。

《弥留》,黄铜、不锈钢、黑铁、蓝色钢,86×55×1.2cm,2018

  “一天”之所以漫长,也隐含了这样一种历史意味,在那些数千年的时空中,那些被后世视为珍宝和文明成就的器物,不仅承载了浪漫动人的美好故事,或是工匠和艺术家的史诗。它也包含了更为复杂的历史运动,一段文明的衰败,一个朝代对另一个朝代的征服,诸多技艺的消失的惋惜,某种艺术道德和精神的中断。这些种种历史的兴衰起伏,斗转星移,足以让我们感叹时空的转折,万物的恒长与无常,有时一天,确实比一年、一个世纪更漫长。

  于是,“漫长的一天”对于赵赵而言并非是一种艺术风格,而是一种视角。和那些艺术中的答案相比,它的长短、浓淡和轻重,取决于创作者的生活、眼睛、心灵、个性和复杂的大脑,它比风格更多丰富,也创造了作品中截然不同的流速和密度。“漫长的一天”不是以历史学和社会学对赵赵7年创作线索的客观描述,或是科学史和技术史中,对工艺、材料、风格变迁的研究,而是关于艺术的奥秘,“上帝之手”如何造就这些“物”,它们由哪些灵感、念想、情绪和灵魂造就?漫长的一天中,是什么赏于艺术激情,又是什么使艺术家画的如此善良,开出夜晚的灵光,酝酿日夜劳动中饱含的情感?

展览现场

  1982年,赵赵出生于新疆石河子,那是一片在干涸的河床了建立的城市。兵团的生活和荒芜的戈壁,塑造了他对现代生活和自然文明的双重理解。父亲严厉而又残酷的教育,让他很早就有了对正统的逆反,他厌恶任何规训与说教,《歪》中倾斜的金色人像,成了这段经历最好的写照。少年时在散打队的经历,磨练了他的意志和勇气,却让“不切实际”的想象能在艰难和抗争中实现。青年时叛逆与荒诞不经的生活,使他在大学时完成了自己第一件行为作品,也因此离开学校,早早来到北京,在柏林撕下基弗作品的一角,在上海假装盲人度过一天…..他曾为已故的朋友刻下雕像,徒步四天三夜,将他安放在海拔4200米的山顶,又曾在而立和不惑之年间,为出生的女儿,画下父与子的动人肖像。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多年来,他的一天,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生活,那是人们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努力而又精进的工作,做展览、编画册、做空间,却又过着隐居式的生活,在无聊和孤独中培养着乐趣,养信鸽、斗蛐蛐、系统性的研究茶和器物的收藏。

  人生从来不是一场科学,一天总是很长,也很短。(崔灿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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