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10-21 17:03:14
为了全新个展“下凡”,何岸在57天里创作了10件新作,很累但很有成就感。
因为他全力以赴,调动自己“像作法的能力”,将对手“干倒”了。
这个对手,既是作品材料本身,也来自他的想像。
“我必须要产生幻觉来找到一种方式。这种方式一定要很直接。”
10月18日,何岸个展“下凡”在顺德华侨城盒子美术馆开幕。
本次展览由安静担任策展人,由华侨城盒子美术馆主办,当代唐人艺术中心与HdM画廊协办。
此前一直秘而不宣的新作终于露出真容。
何岸从新作中挑选了6件展出,未能展出的作品《海洋》,因为他对于作品名字本身的偏爱,转而送给了此次展览中耗费心血最多、最满意的作品。
开幕现场
华侨城盒子美术馆馆长刘可讲话
艺术家汪建伟发言中
艺术家余极发言中
艺术家张慧发言中
艺术家何岸发言
来到下凡的世界!
走进展厅,首先看到的便是分成部分展示的作品《一起》。
何岸,《一起》,铸铝,尺寸可变,2021
何岸,《一起》,铸铝,尺寸可变,2021
何岸,《一起》,铸铝,尺寸可变,2021,局部
《一起》是何岸收集了家人朋友们穿过和丢弃的牛仔裤,再亲手将这些牛仔裤扯成碎布条。他把缝合线拆开,将一些细节分离,散落的袖口、内缝线和裤腰堆积成小山。由此得到的薄牛仔布条被放在地板和台面上,然后再用铝翻制出布的形状。
铝“布”精细到可以捕捉到纽扣、布碎甚至是缝合线等细节特征,由此可见铸造过程的一丝不苟。
在单独空间一起展示的《1》《海洋》和《不是》构成了一个单独宇宙。
黑幕降临,在昏暗的空间内,伴着机器运转的声音,两个巨大的球体仿佛在太空中静静滑行。空间的尽头是一座呈螺旋上升的楼梯。
三件作品彼此关联,又相互独立。
何岸,《1》,铁管,尺寸可变,2021
作品《1》是由两部分组成。垂直悬挂在墙面上的部分,从远处看仿若罗马数字“1”。它的框架构造由两种材料组成:焊接铁管制成的层架,以及置于层架之间的形态各异的石头。作品底部向外发散成尖顶状,整体看起来似乎正在降落或坠向地面。
作品的下半部分是一道铁管栏杆,在观者与下沉的“天梯”间隔开了距离。同样以石头为点缀,以弯曲的铁条固定。这道栏杆横亘在我们与墙上神秘物体之间,但它究竟是起保护作用,抑或是在阻碍我们?
何岸,《海洋》,2021,车门
在作品《海洋》中,十二扇车门被焊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带尖角的圆球体。尽管自身的重量将它固定在地面,看上去却有一种动态感。它使人联想到一辆旋转失控的汽车、哪吒的“风火轮”,又或者是在空气中急速传播的冠状病毒。虽然静止不动,其狂野能量却似乎一发不可收拾。
作品外表面被两大干预破碎模块介入:一台正常运转的空调机,和一块穿透贴在一扇车门上的大石块。作品的内部结构复杂,车门内部涂抹了黑树脂,模拟了水晶窗玻璃的反射效果。平衡反差悬置了一种如海浪般永恒运动的错觉,而整体形态的狂野强度又让人想起“哪吒闹海制服龙王”的故事。
何岸,《不是》,2021,不锈钢
作品《不是》灵感来自潜水头盔,但其尺寸之大、玻璃窗片之多,却又表明它是纯粹的幻想之作。它的造型优美而协调,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它又仿佛一只独眼,显得畸形而怪诞。“头盔”内壁嵌入了一部充满氟利昂气体的冷凝管,它会导致“头盔”表面温度发生变化,使不锈钢外壁出现“汗珠”。
走出神奇小宇宙,再往前走便是此次展览的同名作品《下凡》。
何岸,《下凡》,2021,铁管、空调机、石头
作品中的长钢管来自北京路边,曾经是一条街道栏杆的一部分,弯曲处、弯曲的角度和孔洞都维持原样。钢管的上面放着一块岌岌可危的大石头,末端则放置着一个空调机,空调机产生的冷凝水缓慢地流到钢管里,再滴落到地板上。空调机有种老旧过时的感觉,与艺术家的青春记忆有关。在这件作品中,一股沉重感和重力感呼之欲出,艺术家也借此探讨了人类对石头永恒不息的爱好。
同时展出的,还有何岸的3件旧作。
其中分别以父亲和母亲命名的早期代表性作品《何桃源》和《玉枝》,在此次展览中首次同时亮相。
何岸,《礼物》,2017,铝合金,10×179×12 cm
《礼物》创作于2017年。方形金属管的某一段留下了锤子多次敲打钢球的痕迹,这也造就了它如今的形状。一个暴力的过程却造就了具有吸引力的形状,它也因此成了一件礼物。何岸以此试验了许多不可预测的力、暴力中蕴含的创造力,以及人们对暴力偶然引发的形状的接受程度。
何岸,《何桃源》,2018,霓虹灯现成品、水泥、硅胶,200×65×25 cm
《何桃源》是一件堆在地上的作品。何桃源是何岸父亲的名字,在这件由拾得之物灯箱制成的标志性作品中,“何桃源”三个字被霓虹灯照亮。观众所看到的,正是作品从一栋建筑物的屋顶上扔下、经高空坠落撞击之后一地碎片的样子,这些碎片仍然发着光。对面墙上,何岸用图像还原了灯箱坠落的前一刻。
何岸,《玉枝》,2015,LED 灯箱,70×170×16 cm
“玉枝”是何岸母亲的名字。这是一件私密的带有纪念意义的作品,由拾得之物灯箱制作而成。它发出一种紫罗兰蓝色的柔和微光,沐浴着整个房间和对面的墙壁。
正如策展人安静所言,九件作品在美术馆形成了一个 “别具一格的场域”。
与何岸以往的个人项目一样,展览现场依然强调空间和观念上的统一,对于日常保利与其对人体的累计影响的探讨,始终贯穿在整个空间里。在策展人安静看来,透过每件作品中的物理痕迹,何岸不仅为重力赋形,还引发了一种可被感知的焦虑和渴望,如作品无意识造就的、形似冠状病毒的辐条和球形,这是后疫情时代中的集体无意识的反映。
策展人安静撰写前言,“下凡”来自展览英文名“Coming down”的翻译。
说好的下凡,上升了?
一场开幕对谈在展览开幕之前举行。对谈嘉宾有艺术家何岸、艺术家汪建伟、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常务副馆长胡斌、艺术家余极、艺术家张慧、上海UCCA Edge负责人卞卡、艺术家汤大尧、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副馆长尤洋、华侨城盒子美术馆艺术总监周力、华侨城盒子美术馆馆长刘可等嘉宾。
对谈现场
汪建伟表示,“下凡”可以理解为一个新的战场,是一个艺术家放弃了传统意义上的对当代艺术的理解之后,去思考他到底要干什么。“何岸一直不满足于知识完全可被操作,不满足于以没有身体经验或仅有身体经验的状态来进入艺术家的工作状态。就像他所关注的南宋建筑法度里的杂糅,他接触到一个充满杂糅和不确定的世界。在任何领域,都必须超越涉身其中的关系,不被任何现有的知识所捕获。”汪建伟认为,“下凡”是向“关联主义”发起挑战:“关联主义是艺术家最大的敌人,通过‘关联’可以和任何物相联结。艺术家创作就是向被社会学、关系美学所统治的当下发起挑战。”
在胡斌看来,展览以“下凡”为题,却看到了反向上升:“在何岸作品的描述中会不断提到‘拾得物’,这是当代创作中经常被提到的关键词,拼接现实之物将语境切入到现实当中。与以往利用现成之物的创作以关联现实生活相比,何岸的拼接却拉开了作品和现实的距离。岔开了关联的点,原本要下沉的现实之物,呈现了向上飞升的观感。再来,现实生活中的物件一般隐喻身体的存在。而在何岸在新作中进行的灰烬化处理,肉身消失,留下了残骸,这也意味着身体的退场。这两者,和我们往常的连接都有一些岔开或逃离。”
展览现场
张慧表示,何岸对空间以及物与物之间的直觉,成为诱发空间产生共感共振的元素:“他更强调的是多个作品之间的共构,形成的一种作品之间看不见的部分,以及由此带来身体的现场感受,让观展的人如同镶嵌在他所创造的空间里。”张慧表示,观展最深的感受是展览细节处理非常精彩,“他将镶嵌在栅栏之间的石块挖空,形成类似骨骼风化后形成的空洞,一下子把原本的石头变成了不可言说、只能感受的莫名,简直神来之笔。还有,在《海洋》作品中,车门底下安排的垃圾袋被冷风吹动,提示了一种看不见的力的存在。这是一种布莱希特状态,让观众无法判断是非对错。”
余极在观看作品中发现,何岸预埋了很多细节和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空调流淌的水像蒸汽时代的生态循环,“头盔”作品像太空歌剧,连汽车门里还有镜像和对称的原则:“如果何岸不告诉你,我们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就不会体会到这个东西。一个石头旁边有个小石头,这个石头本身是一体的,是何岸把它分开了,又把它放在一起,就像一大一小或者一公一母,这种孪生关系是里面最精彩的部分。”
尤洋提出,可以从三重时间的角度去解读何岸作品:“第一重时间是作品材料在日常生活中的时间属性。无论是早期的灯箱还是这次的车门,这些材料本身构成了第一重时间;展览现场是第三重时间,经过了层层组合和实践;二者之间的过程,是同样重要的第二时间。这三重时间,与潘诺夫斯基图像学的三个层次形成呼应,也为我们解读何岸提供了视角。何岸的创作在视觉上一直呈现出一种诗意,与他的文学青年背景有关。而新作在视觉形式上不再直接,远观有一种宏大性,可以看到关于艺术史上的各种隐喻;近距离观看则可以感受作品本身的肌理。日常性的诗意,在第一重时间中迸发出来。”
在周力看来,这个展览很“荷尔蒙”,充满了激情,有特别重的轻,也有很冷的热,空间关系处理也特别到位。展览中展出的两个球体让她联想起何岸创作于2020年的作品《爱与火箭》。
一定要卸掉那对翅膀!
而在何岸的讲述中,“下凡”的过程,更像是一场充满了激情的对决。
因为每一件作品都是艺术家与材料斗智斗勇的产物。
这块贴在车窗上的“石块”,其实是由铝浇铸而成
“创作《海洋》之前,我使用现成品的意向非常明确。但是工厂刚开始拼出来特别像翅膀,我当时心都凉了!这是一个非常庸俗的想像。一定要卸掉这对翅膀!我每天起伏跌宕地想,要怎么办。还跟合作工厂发脾气,甚至想要再买一套车门做实验。后来看到了一张空调的照片,突然心里咯噔一下,跟我小时候用过的一模一样。一拍脑袋找对了语言,然后一层一层剥离,剥离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多件作品中,何岸选择了使用翻制品而不是现成品。
“对于装置艺术家来说,每种材料都是陷阱,我努力的目的是改变材料本身。就像拳击一样,一味投身对方的身体环境,就很容易被对方干倒。我不希望被现成品干倒。我必须推开一段距离,然后去打败它。”
“像野蛮人一样向工业品发起挑战”的同时,多年积累的阅读经验,成为何岸输出的强大助力。
《1》的产生背后,是海子的诗歌《祖国(或以梦为马)》。
“我将一个防火楼梯复制了三份组成了一个铁笼子,做完之后还是不满意。然后我想到了海子的那首诗: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横放在众神之山。”
骨骼的概念由此而来。那些卡在钢管之中的石头,和如同骨骼一样的钢管产生涩的卡顿,发出咔哒咔哒声音,而且越来越大。
多年前看过的第一版《收租院》照片,何岸一直对它念念不忘,衣纹给他留下深刻印象:“那种衣纹与中国传统的线条衣纹不同,让我联想起欧洲早期雕塑的衣纹。”在《一起》这件作品中,他保留收租院第一版本的粗粝感,意在向收租院致敬。
何岸作品中还存在很多隐喻。
这些隐喻的存在,让这些冰冷的材料有了温度。
用很多沉重来表达轻
在何岸看来,“下凡”是一种延续。
“做《爱与火箭》时,我觉得有些问题没能解决。比如,什么是写实、写实的形和抽象的形之间的关系等等。此次通过《海洋》,我回答了什么是形,以及作品中具象性和抽象性的关系。”
同时,“下凡”也串联起他的过往。“在《何桃源》和《玉枝》的创作中,摘下灯箱往下扔的过程,就是一个坠落的过程。”
何岸在导览中
与以往作品相比,何岸希望在延续物质性和材料探索的同时,新作能在语言细节上和感官细节上有些不一样。
“从第一个作品开始到现在,始终有一个形而上的东西在召唤我,我总会有一个形而上的东西在里面。因为我自己的成长经历,我没有办法去接受所有后网络的观念。在给学生上课讲到天顶画时,我会将它们跟北宋名画《清明上河图》进行关联。这件作品是中国唯一重的作品,但是它很轻。这种关系的对比,让我很想去解决某种东西。我想通过很多沉重的关系来达到一个‘轻’,以及宇宙的远和地球的远有什么不一样。”
何岸为此次展览耗费了很大心力,包括如何让所有作品产生关联,以及如何让作品有一种温暖感。在策展人安静的帮助下,他很完美地完成了心中所想。
“展场中关于作品的介绍文字,是策展人专门针对观展观众所写。我觉得挺好,完全拆解了一个艺术家的想法,形成了另外一个维度的关系。她对我很了解,所以说那个车门作品就像哪吒闹海。”
同时,他也保留了很多隐秘的角落。
“我每次做作品,总会有一部分留给自己,还有一部分留给我所崇敬的艺术家。我期待一种共鸣。像俞伯牙和钟子期之间的关系,这才是艺术真正最精彩的、能互相激励大家成长的一部分。”
【展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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